第四十九章 誰是獵人,誰是獵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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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十二名士兵,有一大半喪生於手雷的集中爆炸,而還剩下五個士兵在倉皇之中,根本無處躲藏,整個身體都暴露在徐青的視野當中。

  他連續三槍,便擊斃了兩個,剩下的三個士兵也看到了,同伴的慘樣和突如其來的子彈狙擊。

  他們反應也很快,馬上丟掉槍跪在地上,舉起雙手,嘴裡似乎還在大聲喊著些什麼……

  距離很遠,徐青只當做是沒看見,連續扣動板機。

  子彈像利劍一樣穿梭在無邊的風雪之中,或是擊中頭顱,腦漿崩裂;或是射中右胸,仰面而亡。

  如果此時有慢鏡頭,跟隨著子彈的方向前進,就能發現徐青每一槍的射出是多麼的果斷、精準,帶著直透心靈的殺伐之氣。

  最後一粒子彈,他微微偏移了點方向,射中那名正在大聲哭嚎的士兵的大腿,令其撲通倒地。

  而山坡下原本舉著望遠鏡在觀察的三名軍官,也似乎被眼前的爆炸和不斷被射殺的士兵嚇破了膽,躲在坡的角落看不見的地方,始終沒有冒頭。

  藉此機會,徐青馬上換地方,然後換彈夾。

  徐青重新裝完彈後,平地上只剩下那最後一名士兵在不住的慘叫,哭嚎聲傳遍四周,在這個遍地橫屍的荒野谷地之間顯得尤為驚悚。

  徐青沒有再射擊,而是靜靜趴著。

  那三名躲在掩體後的軍官,一直沒有冒頭。

  他再次選好的這個角度,正對著下山路,他們如果撤退,他必然能看得見;

  如果上前,選擇救治那位被他故意留下的倖存者,則直接暴露在他眼前無疑。

  獵物……即將跳進獵人設好的陷阱當中。

  ………

  「Fuck!Fuck!Fuck!」

  爆炸引起的木屋在燃燒,火光在雪地里噼里啪啦的曳動著,失去了那些槍聲之後,克羅斯感覺剛剛那一幕仿佛是幻覺。

  但他又知道這並不是幻覺——因為空地上還在慘叫的列兵,正是他的下屬,他腿上那個碩大的流著血的傷口是如此的鮮明!

  克羅斯發誓,今天絕不是自己的幸運日,因為他親自帶的隊伍連續三次受到了襲擊,都死傷慘重。

  數日前,克羅斯還在前進的道路上和大家談著墨西哥的笑話,可半路上,所在的連隊就被從天而降的中國人打成了散軍。

  他所熟悉的好幾名少尉、中尉,上一刻都還在互相調笑遠東的鬼天氣,討論著雜誌上的翹臀女郎,下一秒就被手榴彈炸死。

  他本以為自己也會如此,卻意外發現在放下武器後,那些中國人並沒有追擊,使得他僥倖活了下來。而他昨天剛剛匯合了菲爾茲上尉,今天傍晚半路上又遭到了敵人攻擊。

  他們穿著土黃色的棉服,身上沒有任何標誌,全都是亞裔的臉,看起來和韓軍沒有任何區別,但克羅斯從未見過中國士兵是如此的驍勇善戰。

  他參加過二戰,在他印象中,中國人不都是些面黃肌瘦的農民嗎?

  而他們回到臨時駐地後,又被菲爾茲上尉派了出來搜尋物資,沒想到這才多長功夫,再一次遇到了伏擊。

  克羅斯很絕望,再這樣下去,他害怕再見到自己妻子女兒的機會都沒了。她們還在祖母家等著他聖誕日回來切火雞。

  此刻明明十分寒冷,他額頭上的密汗卻已經沾濕了褐色頭髮,凍的頭髮成了冰條,他用力的擠了擠喉嚨,問旁邊的一位軍士:

  「維德,你看見敵人在哪了嗎?」

  維德很年輕,今年剛剛在華盛頓入伍,二十一歲的小伙子,是他身邊的通訊兵。

  他同樣緊張無比,整個人趴在山體後:「少尉,恕我直言,我甚至不知道這一切是如何發生的?」

  克羅斯轉頭看向另一個:「查理?」

  查理是個蓄有小鬍子的德克薩斯人,作風像一個德州牛仔,他臉上帶著兇狠:「這一定是陰謀!我們就不應該聽菲爾茲的,我們從一個禮拜前,就瘋狂的遇到敵人的進攻,跟今天一樣——我們甚至不知道敵人是誰,他們究竟來自何方,就已經落到如此地步……」

  克羅斯摘下頭盔,擦了擦額頭的汗:

  「停!Cowboy,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傑克還活著,那是陷阱!敵人準是一早發現了我們,四周恐怕都有埋伏,再不想辦法,我們能否活著見到菲爾斯上尉都是個未知數了!」


  小伙子維德猶豫了一下,說:「長官,我們何不投降呢?」

  克羅斯還沒開口,查理就已經提起了槍:「這不可能!」

  克羅斯悄悄冒出頭,看著前方地上滿是血塊屍體殘骸,他打了個寒顫,回過身小聲的道:「……恐怕我們的敵人,也並未打算讓我們投降!」

  「那我們怎麼辦?」維德緊張的問。

  克羅斯臉色陰沉著,他們卡在這個山坡處,一邊是極為低寒的氣溫,一邊是催使人駛向地獄的烈焰。

  而他們到現在,連敵人有多少,在何處,都沒有發現。

  耶穌在上……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

  他們何曾遇到過這樣的對手,這樣窘迫的遭遇,這樣令人絕望的境地?

  克羅斯問:「我們還剩多少火力?」

  查理:「M3衝鋒鎗,M1919A6輕機槍,BAR自動步槍,還有一架火箭筒,槍榴彈還有剩餘,都在這……該死,都是菲爾茲幹的好事,非要拆掉我們排的小伙子,不然我們開著裝甲車和坦克,怎麼會死這麼多的人!」

  克羅斯皺著眉:「你拿機槍往可疑的地點拱火,小維德跟著我,試著往下撤退。」

  查理爽利的點頭:「放心好了!我會讓這藏在暗處,不敢出現的卑劣敵人嘗嘗來自西部的問候!」

  克羅斯:「小心點,查理,不要暴露自己。」

  他掏出厚呢軍裝口袋裡一瓶白酒,用力的灌了一口,隨後拉住維德:「別緊張,準備好了嗎,士兵。」

  小維德咽了一口水,點點頭:「我好了,先生。」

  「Let's go。」

  他們匐在雪地上,一面小心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同時緩緩向來時的路退去。

  查理狠狠往地上啐了一口,嘴裡叫囂著:「讓你見識見識我的厲害!」

  他把身前的輕機槍,一把抄了上來放在雪地上,整個人縮著,小心的在坡上冒半個頭觀察著,然後對著四周的地方瘋狂掃射起來:

  「啊啊啊!去死吧,混蛋!」

  突突突,突突突!

  維德緊張的回頭:「長官,查理上士開火了!」

  克羅斯小聲趴在雪地上:「閉嘴,不要說話,觀察四周。」

  在機槍聲大作中,他們小心的身體橫移了一部分。不過還沒過了一會兒,查理又緊張的開口:

  「長官,50碼外有情況!」

  克羅斯瞄了一眼,根本沒有:「你用的英尺嗎,蠢貨!」

  「長官……」

  噗!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槍聲划過空中,子彈扎進肉體的聲響,機槍聲停下。

  克羅斯和維德馬上回頭,就見到查理已經喉嚨中彈,軟軟的趴了下來,溫熱的血液混合著雪水從山坡上流了下來,流淌到他們身前。

  「查理!」

  克羅斯忍不住低喊。因為他聽到查理嘴裡還在不甘的嘟囔著:「該死…該死的菲爾茲……」

  克羅斯看著他只露出了半個頭盔,明白了:「敵人是狙擊手!一個藏在陰影的惡魔!」

  而一旁的小維德見狀,則是臉色更白了七八分,他看著查理軟趴趴的身子從山坡上慢慢滑了下來,眼睛睜大著看著自己,嘴邊、鬍鬚全是咕嚕嚕的血水……

  突然,他大叫一聲,站了起來,瘋狂的舉起雙手大喊:

  「 I'm done(我不幹了),I'm done(我不幹了),請不要殺我!」

  「維德,你在幹什麼!」

  克羅斯想抓住他沒抓住,因為維德已經一邊高呼,一邊往山坡上跑去,他把身上的白色披風取了下來瘋狂的搖動著。

  「我投……」

  砰!

  「維德!」

  克羅斯看著維德中槍倒地,驚叫一聲。

  他想衝上去,但本能在阻止他的動作。他深呼一口氣從懷中取出精緻的威士忌酒瓶,又把胸口的懷表打開。

  裡面是妻子和女兒的照片,他的小多吉,今年剛滿六歲,成天在家嚷著,等她長大了也要去當一名陸戰隊女兵,跟著他去國外打仗。


  上面是她穿著白色連衣裙的漂亮模樣,白皙的皮膚,溫暖可人的笑容,在黑白的照片上清晰可見。

  「小多吉,不要學爸爸參軍,美國陸軍可不好當,要出人命的……」

  克羅斯用力灌下剩餘的白酒,狠狠砸在雪地上,隨後背靠著山坡,大喊道:

  「我記起你了,是你——今天傍晚的那個『幽靈』,ahuh,是不是?嘿,夥計,你的槍可真准啊,你聽得懂我說話嗎?」

  他一邊大聲嚷嚷著,身子卻在小心移動著,手裡悄悄抱起火箭筒,裝填好彈藥,想要回身反擊——他剛剛看見了狙擊槍口冒出的火光。

  「嘿,夥計,有沒有興趣出來單挑啊……」

  某一刻,他覺得差不多了,用牙咬掉拉環,甩手朝兩個方向扔出去兩個手雷。

  轟,轟!

  借著手雷爆炸產生的煙火,他突然猛的轉身跳了出來,朝著一個方向就要發射火箭筒:

  「上當了吧?!You son of a bitch……」

  但下一刻——

  砰!

  一聲槍響。

  ………

  徐青確定解決了所有敵人之後,觀察了許久,這才慢慢動身過來,摸索收刮著所有人身上的隨身物品。

  他看到了火箭筒,看到了機槍,看到了白酒。很快,他在敵軍屍體旁邊看到了一塊懷表,懷表打開著,蓋子內側的照片上沾滿了血跡。

  他沉默了一下,隨即搖搖頭:「沒有你們的侵略,就沒有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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