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探洞（上）
日頭初升，一股嘈雜的聲音從院子裡傳來吵醒了柳白和阿祥。
「丁仙師，在否？」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恭敬。
「熊老頭兒，怎又尋來了？」
「叨擾仙師，實在抱歉，但此事未有結果，我這村老交代不了大家。」老人雖畢恭畢敬，卻毫無卑微之意，聲音洪亮。
那些凡俗世人，一旦知道男人身份，誰不是先阿諛奉承一陣，唯獨這個老傢伙直率。
丁三一笑，打趣道：「熊老頭兒，我挺喜歡你這剛烈性子。」
他又接著說：「這件事要些時間，你便再等等吧！」
「還望仙師趁早解決。」
望著老頭兒遠去的背影，丁三陷入片刻沉思。
眠蛇谷，兩個少年雖有些忌憚，但依舊來此，眼前的山谷仍是那日激戰後狼藉的樣子。
丁三答應熊老頭兒後，草草將查明熊家村村民丟失之事交託二人，同時指明地點後，便兀自離開。
「我們下去。」阿祥望著潭水。
柳白想起那白蚺背後生寒，但還是跟著阿祥跳入水中。
一張符紙閃爍光芒，排開潭水，形成一個球形空間，兩人放出真氣，彼此交融環繞在空間之外，在水中支撐著他們移動。
二人不斷下潛，溫度也越來越低，柳白慢慢感到驚訝，地面上的潭口看似不大，可是入了這潭水稍微下得深些，四面狹窄的石壁就逐漸消失，接踵而至的是望不到邊際的四周和下方一片深邃的寒淵。
阿祥示意柳白停止深潛，在他的主導下，二人開始朝著一個水平方向前進，不一會兒，上方石頂出現一口狹窄的通道。
熊家村中正發生一件令眾人開心的事。
「八九，快快快，把熊老大叫過來！」作為村老的熊老頭趕忙支使道，宛如枯樹的臉上止不盡的開心，拉著一身道袍的少年看了又看，口中不可置信地感嘆：「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
春秋三十載，幾度隔山海。乍見忽疑夢，心悲嘆何年。
恰如寶物失而復得，熊老頭死死擁人如懷，身體陣陣顫動。
忽然才注意，少年衣物柔軟舒適不已，比不得粗布麻袍，立馬抽回布滿老繭的手，笑道說道：「瞧我！老糊塗，這好衣裳差點叫我髒了。」
「您是我爺爺，什麼髒不髒，來！要摸您摸個夠。」少年趕忙拽起那雙老手，緊握不松，張口便拉近二人的疏離，老人昏黃雙睛閃著濁淚。
人群紛紛圍上來，年紀輕的透出打量的目光，上了年紀的人則對著熊老二噓寒問暖。
腳步聲不斷迴蕩，洞穴中無光視物，柳白便向龍紋玉佩注入真氣，光芒似乎不大卻點亮方圓十步的視野。
阿祥對玉佩投來好奇的目光，指著柳白手心說：「這是？」
「滄淵萬龍玉。」
「好東西！」
「可惜我就只會用它照明了。」柳白對著玉佩惋惜道，眼眸之中閃出一道光深深地停駐在如同羊脂的玉面上，一直以來面對這玉他心中有種別樣感情，說不清道不明。
石柱錯綜，幽暗之氣環繞石柱生長的根部。
阿祥表情逐漸複雜，凝視著一根石柱的底部，幽暗之氣不斷螺旋而上，他脫口便說出一句話。
「阿祥，你方才說什麼？」柳白聽出這是藏玄語，只是不解其中意思，便詢問。
阿祥轉頭看向柳白，又深深看向滄淵萬龍玉，神色凝重：「幽冥陰氣，純正幽冥陰氣。」
幽冥陰氣脫胎於先天混沌，純正的幽冥陰氣十分罕見。
這麼一說，柳白驚訝起來。
爺爺提到過，幽冥陰氣大多出現於風水偏陰之處，還必須是陰年陰月陰日，才能凝聚成形，但這樣幽冥陰氣也是十分斑駁，交雜有天地清氣。因此，純正的幽冥陰氣常出現的情況，即是鬼修大能。
可，此種境界的鬼修，少之又少。
畢竟，鬼修功法大多陰損邪厲，修行起來尋陰地，掘墳墓，眠死人，噬人魂，天理難容，多是魔道路子。
幽冥陰氣目前不算濃郁。
突然，破空聲傳來，只見阿祥神念探查到了什麼，一抹身影閃動，飛身而去，柳白餘光抓住方向，緊隨其後。
二人向著一個方向，石柱逐漸稀疏，空間隨之寬闊。
良久，在一塊地界停來下來，此處地面平整，最重要的是有一張石桌，兩張石凳，湊近一看，石桌之上玲瓏棋局，黑白交雜，似乎漫長時間之前，曾有人在此對弈。
阿祥四處尋找，動作像是一隻掛在樹上尋覓食物的古猿，一陣眺望找尋之後，襲向暗處。
柳白也探去神念，他的修為精進，魂境增強。
在七竅養魂決的作用下，原本堵塞的氣開闢出新的道路，衝擊筋脈擴充丹田，直至塑氣三重，靈魂也達到十人魂之境。
這築基功法確實厲害，哪怕是暈死過去，意識朦朧，七竅中那股熱勁不斷溫熱自己的神念，直抵靈魂深處，柳白回憶昨日感覺。
十人魂的魂境，神念足夠布及方圓二里。
無形的念頭在空間中遊走，如同魚歸大海，驚喜不已，向著另一道神念集中的方向探去。
「這是？」念頭好像一頭撞上石頭的雄獅，迅猛之勢銳減，柳白疑惑，同樣的方向，阿祥的神念怎麼表現卻完全不同。
為了一探究竟，他踏起劍步，加快速度，緊跟而去。
四周黑沉一片，阿祥藉助強大的神念探查出合適路徑，急切無比，一種聲音正在向自己招手，不斷發出深切的呼喚。
無聲無息，寂靜一片。
最終，他猛地剎住身形，一面銘刻字跡幽氣繚繞的石壁出現在神念之中，。
他四下尋找柳白身影，心情急切，需要那玉光。
「阿祥！阿祥！你跑如此急做什麼？」滄源萬龍玉的光輝來得恰好，柳白身影如同游隼，停下著急問道。一抬頭，眼前的景象令人無比震驚。
石壁之上古怪文字蝌蚪一般的形狀如同在石中遊動，難以描述，爺爺教授自己不少古老學識，眼前這些也是前所未聞。
「藏玄族文，卻是舊字。」阿祥借著光芒開始閱讀，同時詳細解釋。
「此處乃通幽洞，余之一處洞府。
昔年，余與仇敵大戰，遭受重創，跌落歸墟，本以為身死道消，天意垂憐，僥倖入得此界，受恩於荒山中凡塵女子，體恤照料，重回生路，卻也境界大跌，難以歸鄉。
遂，疏解心情，又還恩於佳人，攜其一共踏山河游南北，便覽世間之繽紛，盡享紅塵之喧囂，聲色犬馬，夢生醉死，忘歸鄉於腦後。
盡興哉！盡興哉！願將余作盛酒金樽矣！逗得佳人笑！
然，佳人顏難舊，年歲催白髮。余雖曾紈絝，但今朝不同，攜佳人與歸，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躬耕遊牧，如同凡人，佳人換家人，膝下群子，歸鄉之心漸無。
余晚年，世事無常，愛妻逝，群子亦各有所去。
孜然一身，孤寂難寐之時，輾轉反側，衣缽不傳，便留下密藏，待有緣人。
余初修行，不為權財，只貪生怕死，流連酒肉脂粉，所以善惡忠奸不辨，內外榮辱不分。
余之晚年，為妻善行千萬件，心境於世事磨鍊漸通明，隨心所欲不逾矩。
余之將死，修為終盡歸，臥榻眼探幽窗，屋外藏玄，蓋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萬幽老鬼」
阿祥周語有些糟糕，但這牆上文字譯成周語卻又別樣通順，讀著讀著情緒忽然激動起來，眼中紫色的氤氳之氣閃動，迷離無比似乎是進入一種詭異的幻覺，情不自禁向著牆壁撲去。
「這是！」柳白驚覺不好，立馬催動七竅養魂決，淡青真氣帶著雄渾的念頭輸送進入藍袍少年體內。
阿祥口中輕喚一聲，剎那間，一股帶著清新之意的念頭湧入腦海，奇異無比，頓時將阿祥的意識推向浩渺無極的境地，無邊無際，淡薄身影瑤瑤顯現在目光中，輕嗽一聲，他的靈魂一陣顫動，天旋地轉，手忙腳亂的失重感傳來，眼神重新恢復正常，從幻覺中甦醒。
剛醒來，他便疑惑地看向柳白，不知思考著什麼，但是沒有言語。
熊家村中，一處土屋。
「爺爺，這是怎麼了？」少年面冠如玉，剛剛歇息下來準備吃些茶水，不曾想門外人影竄動。
熊老頭兒正忙活吃食，聽到少年問道，立馬將腦袋探出門框，瞧見來人的樣子，年邁的身子居然健步如飛，立馬急著出去。
不多一夥兒，他一臉憂愁地回來。
少年連忙再次詢問，老兒一聽，便將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少年了解因果，望著爺爺苦惱表情，一片孝心，心疼不已，立馬請願道：「爺爺，我來為您解憂，還請告知仙師，小輩也來助力。」
老兒一聽，喉中說不出半句話，只是怔怔姿態，避過眼神。
濃重的擔憂之情，少年一眼便看出來，立馬手中捧出一抹幽藍火焰，試圖展示手段，誰知嚇煞老者，連忙尋起瓢盆舀水。
少年也不想弄巧成拙，立馬收起神通，老者見狀，眼中又泣出濁淚，連忙拉來少年的手，細細檢查有無燒傷，臉色極為生氣，又帶著心疼，不忘厲聲教訓道：「從小便教你，這要是燒到哪兒，該怎麼辦？」
顯然，老兒還把少年當個孩子。
都因為熊老頭兒命苦，世事無常，一生像是藥罐子裡漂浮煎熬，幼年喪雙親，青年喪兄嫂，中年喪髮妻，晚年白髮人送黑髮人，唯二兩個親人還是兄嫂的孫子。
少年一見，驚覺兩者身份差距，又想起老人思維僵慢，隨即低下眉頭，如同幼時，弱弱說道：「爺爺，我錯了。」
又接著安慰解釋：「三十年春秋，我也算仙人了。」手中藍焰如蓮，閃閃滅滅，展示起來。
這般姿態下，熊老頭兒突然破涕為笑，抬起頭來似乎遠眺蒼穹，昔年一位仙人帶走自己孫兒時，留下兩枚丹藥，自己因此活到如今這一百來歲，今日見孫兒解釋，終於明白過來，心裡不知作何滋味，但一想起自己戰死的長兄就開心起來。
「長生好啊！」熊老兒這麼稱讚道，心底卻不知怎得湧現一絲異樣，但面對孫兒，還是表現一臉得意地自嘆：「我這一輩子煎熬，盼到這一刻，終於甜起來，比吃了蜜還甜！」
「我這就去請示仙師。」
「丁仙師，在否？」一個蒼老的聲音帶著恭敬。
「熊老頭兒，怎又尋來了？」
「叨擾仙師，實在抱歉，但此事未有結果，我這村老交代不了大家。」老人雖畢恭畢敬，卻毫無卑微之意，聲音洪亮。
那些凡俗世人，一旦知道男人身份，誰不是先阿諛奉承一陣，唯獨這個老傢伙直率。
丁三一笑，打趣道：「熊老頭兒，我挺喜歡你這剛烈性子。」
他又接著說：「這件事要些時間，你便再等等吧！」
「還望仙師趁早解決。」
望著老頭兒遠去的背影，丁三陷入片刻沉思。
眠蛇谷，兩個少年雖有些忌憚，但依舊來此，眼前的山谷仍是那日激戰後狼藉的樣子。
丁三答應熊老頭兒後，草草將查明熊家村村民丟失之事交託二人，同時指明地點後，便兀自離開。
「我們下去。」阿祥望著潭水。
柳白想起那白蚺背後生寒，但還是跟著阿祥跳入水中。
一張符紙閃爍光芒，排開潭水，形成一個球形空間，兩人放出真氣，彼此交融環繞在空間之外，在水中支撐著他們移動。
二人不斷下潛，溫度也越來越低，柳白慢慢感到驚訝，地面上的潭口看似不大，可是入了這潭水稍微下得深些，四面狹窄的石壁就逐漸消失，接踵而至的是望不到邊際的四周和下方一片深邃的寒淵。
阿祥示意柳白停止深潛，在他的主導下，二人開始朝著一個水平方向前進，不一會兒，上方石頂出現一口狹窄的通道。
熊家村中正發生一件令眾人開心的事。
「八九，快快快，把熊老大叫過來！」作為村老的熊老頭趕忙支使道，宛如枯樹的臉上止不盡的開心，拉著一身道袍的少年看了又看，口中不可置信地感嘆：「三十年了，整整三十年了！」
春秋三十載，幾度隔山海。乍見忽疑夢，心悲嘆何年。
恰如寶物失而復得，熊老頭死死擁人如懷，身體陣陣顫動。
忽然才注意，少年衣物柔軟舒適不已，比不得粗布麻袍，立馬抽回布滿老繭的手，笑道說道：「瞧我！老糊塗，這好衣裳差點叫我髒了。」
「您是我爺爺，什麼髒不髒，來！要摸您摸個夠。」少年趕忙拽起那雙老手，緊握不松，張口便拉近二人的疏離，老人昏黃雙睛閃著濁淚。
人群紛紛圍上來，年紀輕的透出打量的目光，上了年紀的人則對著熊老二噓寒問暖。
腳步聲不斷迴蕩，洞穴中無光視物，柳白便向龍紋玉佩注入真氣，光芒似乎不大卻點亮方圓十步的視野。
阿祥對玉佩投來好奇的目光，指著柳白手心說：「這是？」
「滄淵萬龍玉。」
「好東西！」
「可惜我就只會用它照明了。」柳白對著玉佩惋惜道，眼眸之中閃出一道光深深地停駐在如同羊脂的玉面上，一直以來面對這玉他心中有種別樣感情，說不清道不明。
石柱錯綜，幽暗之氣環繞石柱生長的根部。
阿祥表情逐漸複雜，凝視著一根石柱的底部，幽暗之氣不斷螺旋而上，他脫口便說出一句話。
「阿祥，你方才說什麼？」柳白聽出這是藏玄語，只是不解其中意思，便詢問。
阿祥轉頭看向柳白，又深深看向滄淵萬龍玉，神色凝重：「幽冥陰氣，純正幽冥陰氣。」
幽冥陰氣脫胎於先天混沌，純正的幽冥陰氣十分罕見。
這麼一說，柳白驚訝起來。
爺爺提到過，幽冥陰氣大多出現於風水偏陰之處，還必須是陰年陰月陰日，才能凝聚成形，但這樣幽冥陰氣也是十分斑駁，交雜有天地清氣。因此，純正的幽冥陰氣常出現的情況，即是鬼修大能。
可，此種境界的鬼修，少之又少。
畢竟，鬼修功法大多陰損邪厲，修行起來尋陰地，掘墳墓，眠死人，噬人魂，天理難容，多是魔道路子。
幽冥陰氣目前不算濃郁。
突然，破空聲傳來，只見阿祥神念探查到了什麼，一抹身影閃動，飛身而去，柳白餘光抓住方向，緊隨其後。
二人向著一個方向，石柱逐漸稀疏，空間隨之寬闊。
良久，在一塊地界停來下來，此處地面平整，最重要的是有一張石桌，兩張石凳，湊近一看，石桌之上玲瓏棋局，黑白交雜，似乎漫長時間之前，曾有人在此對弈。
阿祥四處尋找，動作像是一隻掛在樹上尋覓食物的古猿，一陣眺望找尋之後，襲向暗處。
柳白也探去神念，他的修為精進，魂境增強。
在七竅養魂決的作用下，原本堵塞的氣開闢出新的道路，衝擊筋脈擴充丹田，直至塑氣三重，靈魂也達到十人魂之境。
這築基功法確實厲害，哪怕是暈死過去，意識朦朧，七竅中那股熱勁不斷溫熱自己的神念，直抵靈魂深處，柳白回憶昨日感覺。
十人魂的魂境，神念足夠布及方圓二里。
無形的念頭在空間中遊走，如同魚歸大海，驚喜不已，向著另一道神念集中的方向探去。
「這是？」念頭好像一頭撞上石頭的雄獅，迅猛之勢銳減，柳白疑惑，同樣的方向，阿祥的神念怎麼表現卻完全不同。
為了一探究竟，他踏起劍步，加快速度，緊跟而去。
四周黑沉一片，阿祥藉助強大的神念探查出合適路徑，急切無比，一種聲音正在向自己招手，不斷發出深切的呼喚。
無聲無息，寂靜一片。
最終，他猛地剎住身形，一面銘刻字跡幽氣繚繞的石壁出現在神念之中，。
他四下尋找柳白身影，心情急切，需要那玉光。
「阿祥！阿祥！你跑如此急做什麼？」滄源萬龍玉的光輝來得恰好，柳白身影如同游隼，停下著急問道。一抬頭，眼前的景象令人無比震驚。
石壁之上古怪文字蝌蚪一般的形狀如同在石中遊動，難以描述，爺爺教授自己不少古老學識，眼前這些也是前所未聞。
「藏玄族文，卻是舊字。」阿祥借著光芒開始閱讀，同時詳細解釋。
「此處乃通幽洞，余之一處洞府。
昔年，余與仇敵大戰，遭受重創，跌落歸墟，本以為身死道消，天意垂憐，僥倖入得此界，受恩於荒山中凡塵女子，體恤照料，重回生路，卻也境界大跌，難以歸鄉。
遂，疏解心情，又還恩於佳人，攜其一共踏山河游南北，便覽世間之繽紛，盡享紅塵之喧囂，聲色犬馬，夢生醉死，忘歸鄉於腦後。
盡興哉！盡興哉！願將余作盛酒金樽矣！逗得佳人笑！
然，佳人顏難舊，年歲催白髮。余雖曾紈絝，但今朝不同，攜佳人與歸，種豆南山下，草盛豆苗稀，躬耕遊牧，如同凡人，佳人換家人，膝下群子，歸鄉之心漸無。
余晚年，世事無常，愛妻逝，群子亦各有所去。
孜然一身，孤寂難寐之時，輾轉反側，衣缽不傳，便留下密藏，待有緣人。
余初修行，不為權財，只貪生怕死，流連酒肉脂粉，所以善惡忠奸不辨，內外榮辱不分。
余之晚年，為妻善行千萬件，心境於世事磨鍊漸通明，隨心所欲不逾矩。
余之將死，修為終盡歸，臥榻眼探幽窗，屋外藏玄，蓋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蓋矣！
——萬幽老鬼」
阿祥周語有些糟糕，但這牆上文字譯成周語卻又別樣通順，讀著讀著情緒忽然激動起來，眼中紫色的氤氳之氣閃動，迷離無比似乎是進入一種詭異的幻覺，情不自禁向著牆壁撲去。
「這是！」柳白驚覺不好，立馬催動七竅養魂決，淡青真氣帶著雄渾的念頭輸送進入藍袍少年體內。
阿祥口中輕喚一聲，剎那間，一股帶著清新之意的念頭湧入腦海，奇異無比，頓時將阿祥的意識推向浩渺無極的境地，無邊無際，淡薄身影瑤瑤顯現在目光中，輕嗽一聲，他的靈魂一陣顫動，天旋地轉，手忙腳亂的失重感傳來，眼神重新恢復正常，從幻覺中甦醒。
剛醒來，他便疑惑地看向柳白，不知思考著什麼，但是沒有言語。
熊家村中，一處土屋。
「爺爺，這是怎麼了？」少年面冠如玉，剛剛歇息下來準備吃些茶水，不曾想門外人影竄動。
熊老頭兒正忙活吃食，聽到少年問道，立馬將腦袋探出門框，瞧見來人的樣子，年邁的身子居然健步如飛，立馬急著出去。
不多一夥兒，他一臉憂愁地回來。
少年連忙再次詢問，老兒一聽，便將事情娓娓道來。
「原來如此！」少年了解因果，望著爺爺苦惱表情，一片孝心，心疼不已，立馬請願道：「爺爺，我來為您解憂，還請告知仙師，小輩也來助力。」
老兒一聽，喉中說不出半句話，只是怔怔姿態，避過眼神。
濃重的擔憂之情，少年一眼便看出來，立馬手中捧出一抹幽藍火焰，試圖展示手段，誰知嚇煞老者，連忙尋起瓢盆舀水。
少年也不想弄巧成拙，立馬收起神通，老者見狀，眼中又泣出濁淚，連忙拉來少年的手，細細檢查有無燒傷，臉色極為生氣，又帶著心疼，不忘厲聲教訓道：「從小便教你，這要是燒到哪兒，該怎麼辦？」
顯然，老兒還把少年當個孩子。
都因為熊老頭兒命苦，世事無常，一生像是藥罐子裡漂浮煎熬，幼年喪雙親，青年喪兄嫂，中年喪髮妻，晚年白髮人送黑髮人，唯二兩個親人還是兄嫂的孫子。
少年一見，驚覺兩者身份差距，又想起老人思維僵慢，隨即低下眉頭，如同幼時，弱弱說道：「爺爺，我錯了。」
又接著安慰解釋：「三十年春秋，我也算仙人了。」手中藍焰如蓮，閃閃滅滅，展示起來。
這般姿態下，熊老頭兒突然破涕為笑，抬起頭來似乎遠眺蒼穹，昔年一位仙人帶走自己孫兒時，留下兩枚丹藥，自己因此活到如今這一百來歲，今日見孫兒解釋，終於明白過來，心裡不知作何滋味，但一想起自己戰死的長兄就開心起來。
「長生好啊！」熊老兒這麼稱讚道，心底卻不知怎得湧現一絲異樣，但面對孫兒，還是表現一臉得意地自嘆：「我這一輩子煎熬，盼到這一刻，終於甜起來，比吃了蜜還甜！」
「我這就去請示仙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