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雪深,姚賈 王綰之遺(1)(來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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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64章 雪深,姚賈 王綰之遺(1)(來晚了)

  夜裡下了一場大雪,又伴有風。

  丞相府,子時,燈火正盛。

  許梔是夜到王綰府上來時,正發現一個人在丞相府門口踱步,徘徊許久,也不敢進去,門口僕人上前與他說了好些話,他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許梔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那人離開。

  在王綰重病這段時間,她不可與他交涉過多。昨夜,她收到消息,李賢天不亮就將從楚地回到都城。

  在他回來之前,她務必要搞清楚詔書所寫,從而在李斯坐上丞相之位,才有與他就荀子之論談判的可能。

  眼下,她在這微妙平衡之間就顯得有些突兀。

  許梔定在不遠處,她選的這個時間如此不討巧!遇上了和李斯一邊的官員。

  有的人也是想為了要避嫌,於是也計劃著夜裡來。

  許梔的車攆已讓咸陽令秘密遮掩了一番,實在因為即便她來拿詔書乃嬴政認可,但她不能在皇室沒有表態之前,公開傾向任何一方。

  後院柴門。

  姚賈凝望著,他的衣袍被雪水浸濕。

  兩人四目相對,姚賈明顯心慌,避之不及。

  他眼神還是很好的,一下就看明白了來人,正是永安。他看到嬴荷華腰間那把刀刃,更是慌亂。

  「……臣,臣絕無他想,臣只是心憂丞相,這才深夜造訪,望公主殿下明鑑。」他驚懼之下闔手要拜。

  許梔在須臾之間想好了下策。

  沈枝的火把微微照亮了他,身上有雪,該是被拒之門外的時間有些久而落下的。

  姚賈起身,隔著微光,就從雪中看到了她。

  嬴荷華從些弱的橘色光影下回過頭,打量他一番。

  「姚大人。」「正門走不得,這裡也不是不可。」

  這話……瞬間把姚賈拉回了三十年前,他在大梁時,父親是看管城門的監門卒,為了公務時常會做些飛檐走壁之事,而後父被誣陷去職後,他又身手還不錯,差點誤入歧途。韓非那句「梁之大盜,趙之逐臣」所言不假。

  嬴政和李斯都知道他的底細,這對士人來說可謂奇恥大辱。不知嬴荷華是有意還是無意,她說話的時候,沒有半點的諷意,一點兒沒覺得這實在有傷大雅!

  姚賈正想如何解釋,又聽到一聲。

  「你會翻牆嗎?」

  「……啊?」

  「你會不會翻牆?」她又問。

  姚賈想說倒退十年,他可以。

  「公主殿下如此之尊,怎能……」

  「閉嘴。」嬴荷華瞥了他一眼,打斷他,壓低聲音說,「我們要是不想惹麻煩,此法可行。」

  「殿下。若是被發現了,臣自一力承擔。若是殿下受傷,臣如何和皇帝陛下交代,」

  「不會被發現。」她黑黝黝的眼盯著他,「你想知道的事,未必我不想知道。現下你我身份不便,不可生事。王綰府上的人皆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會教你我難辦。再說,父皇要我來取詔書,你未必不知此事。」

  姚賈知道她此來是得到了嬴政的許可,但他絕不相信嬴政的意思是說讓她如此走進王綰府中去。

  即便是姚賈自己也很想要知道嬴荷華那封賜婚詔書上寫的是誰的名字,但這個關頭,占據他所想的,還是王綰之病到底是個什麼情況?

  他抱著期待,又同時絕望,既緊張又擔心,他希望王綰和多年前中毒的李斯一樣,過段時間就痊癒了,但他又害怕王綰走了昔年呂相國的老路……

  如果嬴政需要的只是李斯。頓弱可以消失,那麼王綰同樣也可以。

  他猜不中帝心,更沒有膽子去測量。

  眼下,嬴荷華的出現,讓他更覺局勢撲朔迷離。

  「姚大人。」嬴荷華催促他。

  他到底是想知道事實,咬牙跟上她。

  於是,他到了牆根,他扶著牆,聳動了自己的身體,只可惜實在過於肥胖,跳也跳不起來。他只能尷尬的把手放在肚子上……伏下身,弓著腰,「臣無能,願為公主作踏。」

  他還沒反應過來,那個養在芷蘭宮,又曾身受重傷的小公主已經自己翻到了牆頭。


  ……「公主殿下,好,好身手。」

  姚賈看著月色之下,坐在牆頭的小公主,有些恍惚。如果忽略她之前全部所作所為,忽然有那麼瞬間覺得,李斯將其視作危險的想法,有點兒不可思議。

  「真的?怕不比您年輕時矯健。」

  姚賈覺得她和自家女兒沒什麼兩樣。又聽她如此溫言,就像是個尋求長輩認可的孩子,完全忽略了嬴荷華也知道他過去的身份這一點

  「比臣年輕之時厲害。」

  那牆其實並不高,許梔借了阿枝的力,她又輕,一下就上去了,只是看著站在底下的人,真沒想到姚賈太胖了這檔子問題。

  「如父皇所言,大人的確需要束縛自身。」

  姚賈像是不服氣,又扒拉著牆體的灰石頭,他踩著土梗,徹底不顧形象地要往上爬,奈何雪滑又凍手,過慣了富貴生活快二十年的姚賈哪裡還能像是三十年前。

  他這動作滑稽,活像是功夫熊貓。

  許梔憋在肚子裡的笑,就快要忍不住。

  她又不好伸手去拉姚賈。

  「大人或在此等我?反正今日之事已是同行,我可以滿足你想見他的願望。你有何話要帶給王綰,我可幫你轉告。」

  姚賈驀地一愣。女孩兒的笑容在他上方,乾淨不染塵埃。

  令算計了半輩子的姚賈一頓,如果他和李斯都想錯了呢?

  如果嬴荷華所為的樁樁件件真的如李賢所言?

  漫天碎雪化為白絮,很冷。

  姚賈倒吸一口涼氣,在他看來,縱然嬴荷華心思單純的人,可她一旦沾染上政治的較量,嘗到權力的味道,絕對不可能從中抽離。譬如張良被棄,就是最好的證明。

  皇室公主,絕非一般人。

  在她發現姚賈不置一詞,只靜靜看著她,慢慢的,她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了不解……然後就是敵意。

  方才一晃而過的融洽與仁慈頃刻間就要脫離。

  她正要叫來她的暗衛。

  千鈞一髮之際。嗖地一聲,一道黑影忽然聚集到了姚賈身後,來人著黑袍,將姚賈一提就越過了牆體。她被他一抬,就隨著力從牆頭,輕輕落到地面,當即就鬆開了她手臂,站後一步。

  他來得這樣快,又這樣輕,可見武功極高。

  罩袍之下,若隱若現他的側臉,眉峰微蹙,滿是不快。

  待看到他臉時,許梔就知道她是在她父皇的注視之下,在眾目睽睽之下來到了王綰門前。

  「在大雪天,還請殿下不要做危險的事。」

  路跡漸漸消失,芷蘭宮前紅梅依舊,月季凋零稀疏,教人難以忘記屬於雪天的嚴寒。

  一枝臘梅,啪嗒從他發上掉落。

  臘梅不同別的花,與紅梅也不同,雖小小一枝,其與生俱來的香氣一旦擴散而開,就是整片的馥濃。

  他罩袍被雪風吹落,姚賈大驚。

  「蒙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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