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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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蹄聲如急雨般敲打著大地,御邊城城主吳鎮雄伏在馬背上,面色冷峻而又難掩焦急。風在他耳邊呼嘯而過,衣袂狂舞,他卻渾然不覺,滿心只念著城內即將臨盆的夫人。此前,他因處理邊境要事而不得不暫離城池,未料夫人竟會早產,消息傳來,仿若一道晴天霹靂,吳鎮雄當下便不顧一切地策馬狂奔回城。

  沿途的風景如飛掠的畫卷,吳鎮雄卻無心欣賞。他不斷回想起與夫人相處的點點滴滴。還記得初見時,夫人孤身行於幽僻小徑,突遇劫匪,花容失色,驚恐呼救,自己恰時路過,見狀怒喝,挺劍而出,劍影閃爍間,劫匪潰敗而逃。夫人身姿柔弱,眉如遠黛,雙眸似星,淚眼盈盈地痴痴望著自己,目光中滿是感激,楚楚動人之姿,時至今日仍記憶猶新。此遇仿若月老牽線,情絲自此悄生。經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他們水到渠成的成婚了。成婚後,他們攜手漫步於城中的大街小巷,在城樓上共賞明月繁星……夫人的善良聰慧與美貌,讓吳鎮雄在繁忙的政務之餘,有了心靈的慰藉。而如今,夫人卻在城內獨自承受著早產的巨大風險,吳鎮雄滿心都是懊悔與自責,恨自己不能太如此重要的時刻陪伴在她身邊。

  與此同時,城主府內一片忙亂。屋中,穩婆們來來往往,腳步匆匆。夫人躺在那張寬大的產床上,面色蒼白如雪,嘴唇毫無血色,豆大的汗珠從額頭滾落,浸濕了她的髮絲。她的腹部因疼痛而劇烈地起伏著,雙手緊緊地抓住床沿,指節泛白,仿佛那是她此刻唯一的支撐。每一次宮縮帶來的劇痛,都讓她忍不住發出痛苦的低吟,但她強忍著,不想讓周圍的人更加擔憂。

  穩婆們圍在床邊,經驗豐富的李穩婆一邊用溫熱的毛巾擦拭著夫人的額頭,一邊輕聲安慰著:「夫人,您且用力,放鬆些,莫要怕。」然而,早產的孩子胎位不正,分娩過程異常艱難。穩婆們嘗試著各種方法,卻進展甚微。夫人的體力在一點點消逝,她的眼神中開始流露出一絲絕望。

  吳鎮雄在歸途中,馬不停蹄。他穿越山林,跨過溪流,不顧道路的崎嶇與顛簸。馬的蹄子在地面上踏出陣陣火星,四蹄生風。吳鎮雄不斷地鞭策著它,口中喃喃自語:「快些,再快些。」他的心中仿佛有一團火在燃燒,那是對夫人的愛與對新生命的期待交織而成的強烈情感。

  城內,產房中緊張的氣氛幾乎令人窒息。丫鬟們在一旁焦急地等待著,手中緊緊握著準備好的熱水和乾淨的棉布。有的丫鬟忍不住低聲抽泣起來,害怕會有最壞的結果。而夫人,在又一次劇痛襲來時,用盡全身的力氣,發出了一聲痛苦的呼喊。這呼喊聲仿佛穿透了城主府的牆壁,傳向遠方。

  就在吳鎮雄即將絕望之時,遠處那熟悉的城池輪廓終於映入眼帘。他的心中湧起一股希望,再次用力夾緊馬腹。馬匹感受到主人的迫切,拼盡最後一絲力氣,向著城門飛奔而去。

  當吳鎮雄衝進城主府,直奔產房時,產房內的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夫人已經虛弱到了極致,眼神也開始變得模糊。吳鎮雄焦急大呼,「莞兒,我回來了!!」,就在他踏入產房的那一刻,仿佛一股神奇的力量注入了夫人的身體。她深吸一口氣,用盡最後一絲力氣。隨著一聲響亮的啼哭,一個男嬰終於呱呱墜地。

  吳鎮雄聽見這「哇哇哇」的哭聲,心仿佛漏了半拍呆立在原地,後又立刻緩過神,直奔夫人床前,望著虛弱的夫人和早產出生還未睜眼的嬌小男嬰,淚水瞬間模糊了他的雙眼。吳鎮雄輕輕地握住夫人莞兒的手,那手冰冷而顫抖。虞鎮雄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只是將夫人的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用自己的體溫溫暖著她。莞兒微微睜開雙眼,看到自己的丈夫歸來,嘴角勉強擠出一絲欣慰的笑容,便緩緩地閉上了眼睛,陷入了沉睡。

  吳鎮雄輕輕抱起孩子慈愛的端詳著,「這就是我的兒子嗎?娘親生你可是遭老罪了」,看著那粉嫩的小臉,心中五味雜陳。他既為新生命的誕生而喜悅,又為夫人所遭受的痛苦而心疼。在這一刻,他暗暗發誓,此生定要守護好這城、這家人,不讓他們受到一絲傷害。

  想到還有要事處理,吳鎮雄小心翼翼地將懷中的嬰兒遞向一旁候著的乳母,眼神中帶著初為人父的緊張與不舍,輕聲叮囑道:「務必小心照料少城主。」乳母趕忙伸出雙手,恭恭敬敬地接過,手臂微微彎曲,將嬰兒穩穩托起,口中連連應諾:「城主放心」。

  夫人的貼身丫鬟萱璐按照大夫指示,去到藥房,依照所開的方子,仔細挑選出幾味溫和的草藥。她將草藥置於鍋中,添上適量清水,便在爐灶邊耐心守候。待水慢慢煮沸,草藥的清香漸漸瀰漫開來。小心地將藥湯濾出,倒入精緻的銅盆之中,又兌入些許涼水,調試好水溫。

  隨後,她抱著柔軟的棉布,端著藥盆走進少城主所在的房間。此時的少城主正躺在襁褓之中,由於剛用力吸吮吃完乳母的奶,他的小臉微微泛紅著。萱璐先將棉布在藥水中浸濕,輕輕擰乾後,極其輕柔地在少城主的額頭、臉頰、脖頸以及小小的身軀上緩緩擦拭。夫人待她如同姐妹,看著夫人費力產下的少城主,她動作輕緩得如同在對待世間最珍貴的寶物,每一下都飽含著對少城主的呵護與疼愛。

  少城主的原本在混沌的意識中沉淪,周身被一片朦朧的黑暗包裹。那浸濕溫和草藥熬製的水的棉布輕輕觸碰著他嬌嫩的肌膚,讓他感到舒服至極。倉央嘉措的靈魂在這幼弱身軀里開始漸漸甦醒,他滿心茫然與驚愕,試圖掌控這全新的身體,可眼皮似有千斤重,無論怎樣努力,也無法撐開,只能被困於這無聲且無光的幽境之中。

  靈魂在軀殼裡無聲的吶喊道,「吾乃倉央嘉措,六世達賴喇嘛,信徒恆河沙數,而今怎會陷入如此境地?這嬰孩之軀又是什麼狀況?這是上蒼的一場捉弄嗎?」倉央嘉措滿是惶惑與不解,想要出聲詢問,可喉嚨里只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響。「罷了罷了,且先弄清楚這周遭是何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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