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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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傑一點點回想起那段時間姐姐向她吐露的心事。那個時候,看著姐姐臉上通透釋然的神情,還有從頭到尾都未顯過激的冷靜語氣,她只顧著理性分析,竟然沒有意識到姐姐也一定經歷過內心的掙扎與無助。應該是在那件事發生了一段時間過後,姐姐才整理好情緒向她提起的吧。

  安傑還記得姐姐說起過另一件事情。察覺姐夫出軌那晚,姐姐原本打算報警捉姦,可她事先沒有問清楚姐夫投宿的酒店和房間號,婚戀劇里時常上演的捉姦戲碼在現實中似乎並沒有那麼容易實現。於是,姐姐上網搜索是否能找到幫助,聽說網絡上提供什麼服務的都有,任何需求都能滿足。

  最終,姐姐聯繫上一家名為「婚姻偵探所」的網店,對方聲稱全天24小時提供信息服務,可以根據手機號查詢到開房記錄和實時定位。姐姐當時捉姦心切,什麼都沒有仔細考慮,在對方準備下線的一再催促下,急忙按照對方說明的操作指示,將兩筆服務費用以遊戲幣的形式充值到了對應的遊戲帳號。

  安傑憑藉課上聽老師講過的詐騙案例,一聽「遊戲幣充值」便知其中有詐,還責怪姐姐缺乏防詐常識,連這麼低級的詐騙手段都分辨不出來。且不說查詢並泄露他人隱私觸犯了個人隱私保護法,還有可能因此直接引發命案等重大刑事案件,到時候追究起責任來,信息泄露方自然要承擔逃脫不掉的法律罪責。所以,對方怎麼可能提供真實信息,明擺著是在騙她這種無知、懦弱又衝動的已婚婦女。

  姐姐深深地嘆了口氣,無奈地嘲笑自己實在是太笨了,上過那麼多次當,那些懊悔的眼淚都白流了!在小街上被路人扒口袋,在學校里被陌生人翻包,還被朋友騙去刷單,竟然到現在都不知道「遊戲幣充值」十有八九都是詐騙!姐姐感嘆道:「原以為被騙過幾次,總會變精明的。誰知道,這世上的坑,真是一輩子都踩不完!」

  那時,在法學生的專業意識的驅使下,安傑一心沉浸在「恨鐵不成鋼」的教育情緒中,並沒有顧及此事給姐姐帶來的打擊。現在想來,情感上的背叛,求助時的無路可走,再加上社會不良分子的欺詐以及由此遭受的經濟損失,無一不在摧毀著她本就脆弱得不堪一擊的精神防線。在她的心裡一定產生了深深的絕望,原本可以無條件信任和依靠的家人怎麼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社會上怎麼連一個純粹的好人都找不到,為什麼滿世界都是你騙我、我騙你,你害我、我害你?她會不會質疑,這個世界到底還有什麼美好的事物值得留戀?安傑痛苦地閉上了眼睛,緊緊地將手中的書紙攥成了一團。姐姐是如何度過那個夜晚的?像上次遇到壞事那樣,任淚水流淌一夜洇濕枕頭嗎?孩子就睡在一旁,如果不能放聲大哭,她會堵著鼻子、張著嘴,無聲地抽泣嗎?心中的悲痛和鬱悶到底該如何排解才能重新拾起生活的希望?

  在日記的引領下,安傑第一次試圖走進姐姐的內心世界,那個身為親妹妹的她也從未深入關心過的世界。

  這是導致姐姐跳樓自殺的真正原因嗎?

  姐夫是這個悲劇的始作俑者嗎?

  會不會是姐夫與情婦串通一氣,將姐姐推下樓的呢?應該不是!事發前,明明是是姐姐給姐夫打的電話。

  要去找姐夫對質嗎?

  我該找誰商量?

  可以去找陳警官嗎?

  隨之而來的一連串問題成了困擾安傑的失眠因子,令她整夜無法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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