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先放手的那個未必是不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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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的日子,黑火就像哥樂此不疲的提線木偶一般,在秦爺的「指揮」下,和露露打得火熱。一開始,他還有些抹不開面子,慢慢的,也咂摸出其中的美妙滋味。

  逢場作戲的擁抱牽手不過是餐前甜品,趨之若鶩的各路美女才是正餐,新電影的女一號遲遲未定,大家總覺得還有上位機會,使出渾身解數,希望能把露露PK下去。

  每次飯局,都有新面孔出現,火哥火哥叫個不停,更有膽大的,直接貼成了他身上的掛件,急切之情昭然若揭。

  拒絕了幾次,黑火有些心神蕩漾。人生就是一場戲,何必那麼謹小慎微?況且,他被命運踩在腳下三十多年了,一朝翻身,難道不應該得到應有的補償嗎?

  於是,再有美女投懷送抱,他索性順水推舟。如此一來,沒有固定居所的好處就凸顯出來了,不怕狗仔搞突然襲擊,也不怕沈喬發現蛛絲馬跡。

  想起當日在白雲山頂的誓言,黑火還是有那麼一絲愧疚的,但這種不自在很快就被溫香軟玉所吞噬,他自欺欺人地告訴自己,這個行業風氣如此,自己自然不能免俗,不然就會被排擠在外。

  況且,肉體享樂而已,只要精神堅貞,就算不得背叛。

  有了這面大旗作掩護,黑火更加肆無忌憚。不知道是命運使然,還是秦爺的法子對了路,他的人生仿佛開了掛,名利財色如同海浪一般滾滾而至,連眼下最火的戀綜都找上門來。

  「能上這檔節目的,都是大咖!」秦爺雙手一擊,他沒看錯黑火,這小子一點就透,假以時日,定能扭轉自己日薄西山的頹勢,「答應他們。」

  「和露露一起?」黑火最近酒色過度,整個人看上去有些憔悴,頂著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不,露露已經到頂了,成不了一番。」秦爺嘬了一口雪茄,眯著眼睛,在腦子裡將新人粗略過了一遍,「美琳吧,新一代小花,你倆上戀綜。」

  「美琳太小了,好像是00後。」縱然黑火已經閱盡千帆,但還是覺得有點兒為難,「不太合適吧?」

  「不合適才能引發爭議,有爭議才能有話題。」秦爺大手一揮,「就這麼定了。」

  於是,一周後,沈喬在最火的戀綜里看到了黑火,他們已經很長時間沒見面了,乍一看到那張帥氣精緻的臉,她居然有些恍惚。

  薛樂康正好進來匯報工作,喊了沈喬兩三聲,她才回過神來。

  「不好意思。」對自己的失態,沈喬有點兒倉惶,她迅速收斂了心思,接過文件翻了翻,「這不是梅總負責的客戶,怎麼?」

  「她請假了……」自從梅呈玉那日去見了錢澈,就一直心不在焉,連最嚴謹的調香也頻頻出錯,像是丟了魂一般,經常對著試管走神。薛樂康冷眼旁觀,明明跟自己無關的,心裡卻總彆扭著。

  那日在田埂上,他聽到了一個青澀的校園愛情故事,雖然梅呈玉幾次動容落淚,但薛樂康覺得時移世易,她不過是在緬懷逝去的青春。

  誰心裡沒有遺憾呢?但任何一個成年人都不會也不應該沉溺。

  原以為說出來心結也就打開了,沒想到梅呈玉的「症狀」越來越嚴重了,她完全沒有了任何鬥志,整個人懨懨的,根本提不起精神來。

  「請假?」沈喬有點兒奇怪,梅呈玉素來是鐵娘子,在沈氏多年,幾乎從未離開過工作崗位,連發燒都帶病堅持工作,積累的年假足足有上百天,「她生病了嗎?」

  「是,病得很嚴重。」薛樂康咬了咬牙,他寧願面對那個生龍活虎的母夜叉,也不願意見到為了一個男人要死要活的梅呈玉,心中鬱郁之際,不知怎麼就冒出來一句,「被男狐狸精纏上了。」

  呃……男狐狸精……

  沈喬一愣,見薛樂康一臉憤憤的模樣,像極了後宮得不到寵幸的妃子,就差把拈酸吃醋四個字寫在臉上了。

  沈喬沉思了片刻:「其實,二姐是心裡有愧,總覺得自己害了人家。找我幫錢澈安排工作,也是想好心,希望他能早日回歸正常生活,沒有其他意思。」

  「根本就是余情未了。」既然挑明了,薛樂康也不再兜圈子,他臉一沉,「我敢打賭,梅呈玉現在肯定去了新廠區,你信不信?」

  見他篤定的模樣,沈喬一時間倒拿不準了,她立刻給新廠區那邊打了個電話,果然,對方說梅總這幾天都泡在工地上,給大家訂餐買水改善伙食,包工頭都有危機感了,恐怕總部這位高級調香師心血來潮搶了自己的飯碗。

  「工地跟她有什麼關係?明顯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薛樂康不知道自己這種激烈的情緒從何而來,反正就是很不舒服,特別不舒服。


  「你別急,我找時間跟她談一下。」沈喬勸了一句,原本她極力促成二人是為了脫身,但現在卻真心希望他們能修成正果,平心而論,薛樂康各方面的條件都很優秀,梅呈玉對他也頗有好感,反觀那個錢澈……

  沈喬不由想起沈崢嶸對黑火的不屑一顧,仿佛一瞬間,她突然理解的父親的苦心,自己一味追求信奉的愛情,此時換個角度再去看,似乎並沒有想像中那般美好。

  梅呈玉已經在工地熬了三天了,毒辣的陽光落在身上,猶如一條裹了火焰的毯子,讓人無處可逃。

  她擦了擦額頭上的汗,遞給錢澈一瓶涼茶:「我記得你上學時最喜歡斑砂,還是那個牌子,嘗嘗味道變了沒?」

  錢澈悶著頭,一言不發,他不久前才從林工那得知,梅呈玉是這家公司的高層,如此說來,自己被錄用並非運氣好,而是一份施捨。

  沒錯,就是施捨。

  在牢里這些年,錢澈也曾暢想有朝一日重獲自由,能再拾前緣,可現實重重打了他一耳光。當在西關大屋外見到梅呈玉身邊那個男人時,才徹底醒悟,他和她早已是兩條路上的人,再也回不到從前了。

  錢澈雖然文化程度不高,卻懂得順勢而為的道理,一切都是造化弄人,他從未埋怨過誰。低落一段時間後,重整旗鼓,希望能開啟一段全新的人生。

  沒想到,兜兜轉轉,最終還是和梅呈玉碰面了。與上學時不同的是,這回,她是坐辦公室的金領,而自己只是個在太陽底下賣苦力的工人。

  巨大的身份差異,讓錢澈不知所措,尤其是面對工友們不尋常的目光,更加局促不安。

  「我現在不喝這玩意。」斑砂又酸又苦,卻有強大的清熱解毒功效,是廣東人趨之若鶩的夏日飲品。上學時,錢澈愛逞能,直接把這玩意當水喝。可現在他無心和梅呈玉重拾往事,滿臉抗拒地撥開了她的手。

  梅呈玉的笑容僵在臉上,不過很快又恢復了正常,變魔術似的拿出一瓶雪梨菊花茶:「這個甜,要不要嘗嘗?」

  「我不渴……」錢澈甩出一句硬邦邦的話,見對方變了臉色,終究還是不忍心,「忙完再喝。」

  「好。那我等你忙完。」梅呈玉退到陰涼處,雙手攥著瓶子,就像一個乖巧的女學生,一臉笑意。

  錢澈刻意避開那熾熱的眼神,梅呈玉如今的所作所為,給他帶來的,除去那一點點不該有的感動外,更多的則是倉惶和壓力。

  剛剛趕到的沈喬正好看到這一幕:「梅總,聽說你身體不舒服。」

  「小沈總,你怎麼來了?」梅呈玉沒想到休幾天假會驚動沈喬,更沒想到她居然知道自己在新廠區。

  「薛總今天匯報工作時,隨口說了句。」沈喬不想驚動廠區領導,將梅呈玉拉到外面,壓低了聲音,「是因為錢澈?」

  「一個大男人,怎麼還亂嚼舌頭呢!」梅呈玉有幾分不自在,挽了挽耳邊的碎發,「你別聽他亂說。」

  「二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沈喬稍稍頓了下,「你和錢澈……」

  「也是薛樂康說的?」梅呈玉有些懊惱,早知道薛樂康是個大嘴巴,那天就不跟他吐露心聲了。

  「用不著他說,事實都擺在眼前了。」沈喬微微嘆了口氣,有些悵然地看向遠方,不知道是在說梅呈玉,還是在說自己,「人和人之間的感情,是最微妙,也是最不可控的東西。」

  「對了,你和黑火……怎麼樣了?」梅呈玉轉移了話題,「我看他最近發展勢頭很猛。」

  「沒怎麼樣。」沈喬低下頭,心中一片酸澀,「我們很久沒見過面了。」

  接下來的話哽在喉頭,梅呈玉拍了怕沈喬的肩膀,長嘆一口氣。姐妹倆真是同病相憐,都陷在愛情的漩渦中,舉步維艱。

  同一時間。

  薛樂康在工地上找了一圈,終於尋到了錢澈的身影,他明知道自己不應該干預梅呈玉的私人感情,但就是忍不住。

  錢澈並沒有退縮,和在梅呈玉面前時判若兩人。他脫下手套,在衣服上搓乾淨汗液,才伸出手,笑得不卑不亢:「你好。」

  「又見面了。」薛樂康握住他的手,半天沒鬆開,像是在暗中較勁。他本想開門見山說幾句,但又有幾分顧慮,畢竟自己名不正言不順,貿然跟來,說到底還是一時衝動。

  「放心,我們之間永遠都不可能了。」雖然對方並沒有說明來意,但錢澈卻不兜圈子,都是男人,彼此在想什麼心知肚明,他呲牙一笑,手上加了幾分力度,「好好待她,呈玉是個好女孩。」


  如此直白,倒顯得薛樂康小人之心,他有些狼狽,原先準備的「義正嚴詞」都沒了去處,清了清嗓子,才勉強開了口:「我……我沒有興師問罪的意思……」

  「你有這種想法,也是正常。」錢澈眸中的落寞一閃而過,立刻又恢復了正常,那雙眼睛坦蕩得讓人覺得他是真的翻篇了,「只不過呈玉覺得有愧於我,一時半會還走不出來。」

  「你呢?」薛樂康到底沒繃住,希望能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我……」錢澈自嘲似的笑了笑,他抬頭望向天空,一隻孤獨的鳥剛好飛過,「從入獄那天起,我對愛情這玩意就徹底免疫了。」

  薛樂康沒再說話,雖然聽到了想要的答案,卻並沒有預想中的輕鬆,心裡反而沉甸甸的。

  不遠處傳來一陣突突突的馬達聲,工地送餐車的到來,意味著一天的辛苦勞作終於進入了尾聲。

  工人們以最快速度完成手裡的活兒,三三兩兩向泛著誘人香味的餐車走去,沈氏對基層員工不錯,每晚都是兩葷一素一湯。

  「要不要一起吃點兒?」錢澈向薛樂康發出邀請。

  「不用了。」要是被梅呈玉看到自己「多事」,怕又是一場風波,薛樂康勾了勾嘴角,「今天的事情,希望不要讓第三個人知道。」

  「沒問題。」原本就是兩條平行線,因為梅呈玉才產生了片刻交集,今後恐怕連面都不會再見到,錢澈很配合,「那就……再也不見了。」

  經過這番溝通,薛樂康能感受到錢澈對梅呈玉並非一點感覺沒有。不過,正因為心中殘留的情感,才讓他看上去如此決絕。

  有時候,放手也是一種愛。

  「看新聞了嗎?超級爆炸新聞,最近很火那個導演,出事了!」

  薛樂康正打算離開,突然聽到幾個工人正在八卦,他一下子想到了沈喬的男朋友,立刻頓住腳步,問了一嘴:「誰啊?」

  「叫什麼火……」一個端著飯盒的工人撓了撓頭,「黑火,對,就是黑火。」

  「有姓黑的嗎?肯定是藝名。」另外一個搭腔,喝著湯還不忘嗤之以鼻,「這個圈子就是大染缸,幾個好人會進去?」

  薛樂康眉頭一皺,迅速打開手機,果然,半個屏幕都是推送信息,標題狗血炸裂:新晉導演黑火戀上未成年,或涉及犯罪。配圖正是目前最火的那檔戀綜。

  他一目十行瀏覽了一遍正文,原來是那個叫美琳的新晉小花,疑似隱瞞的年齡,現在被人挖了出來,矛頭直指和她炒CP的黑火。

  薛樂康稍稍鬆了口氣,黑火現在正當紅,應該不會犯如此低級的錯誤,大概率是被連累了。

  沈喬自然也看到了這條新聞,她立馬將電話打了過去,可黑火的手機始終處於忙線狀態,一直接不通。

  「你別著急,他要應付媒體,還要想對策。」見沈喬焦慮不安,梅呈玉安慰她,「暫時顧不上你也是正常,晚點肯定會有交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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