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婚禮現場突發 新娘坐地起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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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麼扎眼的顏色,大家自然都看到了,年輕人不以為意,覺得是不走尋常路,很潮很酷,老年人卻接受不了,私下裡議論紛紛,展示個性也得看場合分情況。

  見老伴咬著牙,額角的青筋都凸起來了,梅志明按住她的手,小聲勸道:「孩子喜歡就好,咱別管太多。」

  「穿成這樣,不知道的,還以為參加葬禮呢!」杜海娟只覺得心臟一陣狂突突,真是有什麼樣的爸媽,就有什麼樣的女兒,董曉晴太不懂事了,也不徵求長輩的意見,看樣子根本就沒把他們放在眼裡。

  沈喬還在旁邊,實在太丟臉了。

  「媽,少說兩句,這是今年最新的款式,挺好看的。」梅呈玉洞悉國際潮流,雖然顏色確實不討喜,但也可以理解。

  「就是,很特別呢!」梅呈金結婚時是在趙福農村老家,趕上梅雨季節,別說穿婚紗了,穿牛仔褲都濺一腿泥,糾結了很久,最後只能放棄,對她來說,是終生的遺憾。

  黑色婚紗雖是離經叛道,但卻也是羨慕不來的肆意妄為。

  梅呈堂看看二姐,又看看大姐,話在嘴裡含著,嘀咕道:「你倆可真能睜著眼說瞎話。」

  沈喬看了眾人一眼,本想說兩句,卻感覺插不上話。

  此時此刻,是兩家人正式成為一家人之前的最後時刻,他們表面上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齊心協力,其實是心裡卻是涇渭分明各有各的盤算。

  這是一場不見硝煙的角力。

  因為有了昨晚婚慶公司的「以次充好」,馮亞平心裡一直不痛快,此時那雙眼睛就像鷹隼一般凜厲,才下車,她就發現了問題。

  九層蛋糕,變成了七層。

  七是曉晴避諱的數字,大凶。

  壓了一夜的火氣,終於在這個時候爆發了,馮亞平直接沖向了頭車,將正在開門的梅呈斌推到了一邊,「砰」的一聲將車門重新關上。

  這一舉動讓所有人都震驚了,連董林高和董曉晴都一頭霧水,不知道她意欲何為。

  「你別說話!」隔著車窗,她示意女兒閉嘴,又對追過來的董林高比了個手勢,後者立刻乖乖頓住了腳步。

  「媽,你這是要幹嘛?」梅呈斌直覺不妙,直給車裡的董曉晴使眼色,但對方明顯也糊塗著呢,皺著眉搖了搖頭,讓他稍安勿躁。

  馮亞平冷笑了一聲,轉頭看向梅呈斌:「誰是你媽?現在叫,早了點兒吧?」

  「這不馬上就……」梅呈斌求救似的看向爸媽姐姐,這一路上都好好,怎麼說翻臉就翻臉呢!親戚朋友都在場,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別,事關重大,差一點兒都不行。」馮亞平雙臂抱肩,閉上了嘴,看樣子也不打算給個解釋。

  「挑理了?」韓老師從小看著梅呈斌長大,跟自家孩子沒啥區別,眼看大喜的日子犯了難,趕緊梅志明一把,「趕緊想想,別是漏了什麼……」

  「不會,肯定沒有。」杜海娟腦子裡那根弦迅速繃緊了,快速過了一遍前前後後的流程,又環視了一圈,確定沒出任何差錯,唯一拿不準的,就是押車童子,可若是馮亞平有意見,肯定不能讓小斌接親,為什麼新娘到達現場才發難呢?實在讓人百思不得其解。

  按婚慶公司原本的計劃,車隊一停下就要發射禮炮,但現在新郎下來了,新娘沒下來,他們拿不準,握著禮炮的人手就有點兒抖。

  沒想到,杜海娟才往前走了一步,站在左邊的那個一緊張,直接拉了繩。

  直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彩紙從炮筒中噴出,然後又紛紛落下,灑的滿車滿地都是,連帶著馮亞平和梅呈斌也蓋了一頭一臉。

  「你是不是有病!」馮亞平原本氣勢十足,這一下弄得她狼狽不堪,憤怒值也飆升到了頂點,指著那人的鼻子就罵,「什麼垃圾公司,草台班子,偷工減料,狗屁不是!」

  婚慶公司的相關負責人為了完成這個項目起早貪黑,沒少受罪,忙了半天基本沒啥利潤,還被老闆diss,心裡本來就不痛快,被馮亞平劈頭蓋臉這麼一頓,面子上也掛不住了,冷嘲熱諷道:「這怪不得我們,兩萬塊預算,布置成這樣,已經算是燒高香了。」

  「你什麼態度!」兩萬塊,兩萬塊,一聽這數就火大,馮亞平橫眉立目,五官都挪了位,看上去比母夜叉還凶。

  杜海娟頂瞧不上她那副小市民的嘴臉,但又考慮到今天的日子特殊,能忍則忍,本著息事寧人的態度,快步上前好言好語勸道:「親家母,別跟他們一般計較,時間不等人,咱先順順噹噹把婚禮辦了,之後再慢慢跟他們算總帳。」


  她已經違心地將姿態放到最低了,旗幟鮮明地表達了自己的立場——跟馮亞平站在同一戰壕。

  沒想到,人家根本不領情,一抬手甩開她:「他們是外人,晚點就晚點,但咱們之間的帳,是不是得先算清楚?要不,這婚怕是結不成。」

  「媽,這話從哪說起啊?」梅呈斌徹底慌了手腳。

  這個稱呼實在不合時宜,再次招來無妄之災,馮亞平瞪了他一眼,杜海娟也瞪了他一眼。

  見形勢不對,梅志明下意識就要往後退,反倒是梅呈堂擼胳膊挽袖子要往前去,她的弟弟她欺負可以,外人,不行。

  「我來。」梅呈玉壓著嗓子拉住了四妹,就她那不管不顧的暴躁脾氣,鐵定把事兒攪黃了。

  沈喬沒見過如此彪悍的場面,只能靜觀其變。

  「阿姨,消消氣。」知道馮亞平是個不好相與的主兒,梅呈玉先禮後兵,「今天是我弟和曉晴大喜的日子,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千萬別為不相干的掃了興,那不是讓人看了笑話嘛!」

  這話說得綿里藏針,表面上是在開導,實際是在怪對方不識大體。

  杜海娟感激地看了一眼梅呈玉,關鍵時刻,還是老二頂得上去,不至於讓她孤軍作戰,比提溜不起來的老頭子和兒子強多了。

  雖然二對一,但馮亞平一點兒都不怯場,她今天打定了主意要為女兒爭口氣,要是就這麼稀里糊塗地嫁過去,不定要受多少委屈呢!

  她得給婆家一個下馬威。

  「你說得對,確實不能讓人看笑話。」馮亞平環視一周,臨時冒出個主意,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這樣,你們給八萬,曉晴下車。」

  大家一聽都傻了,一百萬早就送過去了,現在怎麼突然又冒出個八萬來?

  「親家母,這……不能是彩禮了吧?」杜海娟一口銀牙都要咬碎了,嘴角依舊噙著笑,不過,誰都能看出來,極為勉強。

  「當然不是,彩禮已經給過了。」馮亞平揚起頭,振振有詞道,「按我們老家那邊的風俗,這叫下車費。」

  董曉晴坐在車上,雖然不是很清楚老媽說了什麼,但見准婆婆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也知道情況不妙,趕緊掏出手機給梅呈斌發了條信息。

  不過梅呈斌的注意力都在兩位媽媽身上,根本沒留意口袋裡的動靜,董曉晴雖然著急,奈何車門被馮亞平死死抵著,也不敢輕舉妄動。

  杜海娟猶如被逼上獨木橋的羊,前面有虎,後面是狼,根本一點兒活路都沒有。她再也忍不下去了,突然冷笑了一聲:「你這不叫下車費,是坐地起價。」

  這四個字瞬間捅了馬蜂窩,馮亞平像個潑婦一樣,突然跳著腳拍起了大腿,大喊大叫:「杜海娟,你說這話什麼意思!」

  「我什麼意思,還不夠明白嗎?」杜海娟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從雙方父母見面開始,梅家就謹小慎微,步步忍讓。

  因為梅呈斌一開始就交代了,未來丈母娘脾氣不好,甚至有點兒專橫跋扈,希望爸媽大人大量,別跟她一般計較。

  有了兒子的「聖旨」,老兩口自然不敢輕舉妄動。

  梅志明還好說,他那個脾氣秉性,就算被十個馮亞平圍攻,也能做到打不還手罵不還口,最後還能笑臉相迎。

  只是委屈了杜海娟,她在家又何嘗不是說一不二的主兒?什麼時候還要看人臉色?

  但在促成兒子終身大事這個大前提下,她下了決心,哪怕對方騎在自己脖子上拉屎,都得若無其事地幫人家把屁股擦乾淨。

  因為有了這個至高無上的指導原則,結婚時間,人家定。慶典酒店,人家選。婚禮形式人家點頭。婚房裝修,人家滿意……連最艱難的一百萬彩禮,他們都沒想過討價還價,咬著牙應了下來,就是為了給兒子留一個面子掙一份底氣。

  抱怨歸抱怨,委屈歸委屈,該「奉獻」的,他倆是一點兒都不含糊。

  可誰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麵團,當著所有親朋好友的面,尤其還有剛回來的沈喬,新娘不下車,開口再加八萬,杜海娟覺得一張老臉都丟光了。

  「我們家的意思,就是這錢不能給!」梅呈玉笑眯眯地幫忙「解讀」了一下,「阿姨,您是嫁女兒,不是賣女兒,哪有說變卦就變卦的?就算是孫二娘開黑店,按斤稱豬肉,也沒有這個漲法啊!」

  這話說的,句句都往馮亞平心窩上戳,她氣得臉漲得通紅,一隻手死死抓著勞斯萊斯的車門把手,由於太過用力的緣故,關節都泛白了。


  梅志明看得心驚肉跳,租車協議可是他簽的,馮亞平要是把把手拽掉了,他們又得扒層皮。

  見對方站出來兩員「猛將」,董高林也上場了,他「騰騰」兩下沖了過來,在馮亞平身邊站定,衝著梅呈玉就是一頓劈頭蓋臉:「長輩說話,你插什麼嘴?真沒教養!」

  最後四個字,等於連著老梅兩口子一起罵了。

  杜海娟將二女兒拉到了身後,分毫不讓:「你女兒有教養,就值八萬塊。」

  「媽,你別說了……」從一言不合到惡語相向,速度快到讓人猝不及防,現在已經上升為人身攻擊了,梅呈斌心急火燎,一手拽著杜海娟,一手拽著梅呈玉,低三下四道,「姐,好二姐,你先借我八萬,行不?」

  「梅呈斌,你這個軟骨頭!」梅呈玉還沒說話,杜海娟就開口了。她們娘倆正同仇敵愾呢,誰知道原本應該是同一陣營的兒子竟不戰自降,她算是看透了,董家就是個無底洞,要是今天應了這無理要求,以後他別想過上一天好日子,早晚讓貪得無厭的一家子坑死。長痛不如短痛,明知道前面是萬丈深淵,她不可能眼睜睜地看著兒子往下面跳。原本心中還有那麼一絲猶豫,頃刻間堅定如鐵,「說好了一百萬彩禮,就是一百萬,多一分都不行。」

  馮亞平本來是要爭一口氣,所謂的「下車費」也不過是臨時起意,她並非真的要多這八萬,哪怕梅家西先痛快應下,後面給不給都不重要,但偏偏人家就不肯配合。

  她完全沒台階可下,只能硬著頭皮道:「好,這是你們說的,可別後悔!」

  董林高配合到位,跑到勞斯萊斯前面,示意司機掉頭,又環視現場一圈,高聲喊道:「各位,不好意思,今天的婚禮取消,都散了吧!」

  情況突變,梅志明急得臉都白了,他嘴唇直哆嗦,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梅,這得趕緊勸勸啊,婚禮哪能取消……」韓老師恨不得上前幫忙。

  「要不,這錢我給……」見形勢不對,沈喬站了出來,她雖然不知道之前的曲折,但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老梅家經濟條件一般。而八萬塊對她來說就是一個包,算不得什麼,要是為了這麼點錢,梅呈斌結不成婚,未免也太荒唐了。

  「不行。」梅志明攔著了她,老三丟了二十多年,哪有一回來就搭錢的?當爹媽的,還要臉不?況且,他明白杜海娟此時的心情,錢不錢的是其次,老伴兒爭的是那口氣,「呈滿,爸有錢,用不著你的,咱等等再看。」

  「這是……呈滿?」韓老師大為震驚,他剛剛就留意到沈喬了,看著眼生,卻又有幾分莫名的熟悉,還沒來得及問梅志明,就發生了「坐地起價」的事情,「你家老三?」

  「是,昨天找回來的。」梅志明心有戚戚,示意沈喬喊人,「這是韓叔,也是咱老家那邊過來的,小時候還抱過你呢!」

  「韓叔好。」沈喬微微頷首,客氣有禮,「您喊我呈滿或者沈喬都行。」

  「沈喬……」韓老師推了推眼鏡,一臉狐疑,「這名聽著有點兒熟呢,你不會就是那個沈氏集團的……」

  「噓!」眼前已經亂成一團,梅志明不想再生事端,讓韓老師小點兒聲,「沈氏的總經理,你可別告訴別人。」

  韓老師的眼睛瞬間瞪得溜圓,驚訝地張大了嘴巴,看看梅志明,又看看沈喬。

  後者笑了笑,算是默認身份。

  眼看勞斯萊斯發動了,杜海娟自然不能讓他們走,衝上去就跟馮亞平撕巴了起來,她這一動手,算是正式吹響了打群架的號角,董林高和梅呈玉也加入了戰鬥,擔心老媽和二姐吃虧,梅呈堂立馬衝上去。

  「爸,這樣可不行,都打起來了。」雖然才回來一天,但沈喬已經將自己當成了老梅家的一份子,她焦急地跑了過去,拿出手機拼命晃,「八萬我給,你們快住手,住手……」

  但場面亂成一團,她的聲音完全被淹沒。

  杜海娟的脖子不知道被誰撓了一把,火辣辣的疼。

  抬眼望去,一張張猙獰的臉遮天蔽日,謾罵聲爭吵聲勸阻聲哭泣聲,無數手腳勾連成一張密密匝匝的大網,兜頭而下。

  她只覺得一陣急火攻心,喉頭冒出一陣腥甜,眼前一黑,整個人猶如破口袋一樣,「哐」的一聲,轟然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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