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隱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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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雒陽,劉備住處。

  房間中燈光搖曳,劉備和謀士圍坐在火盆周圍。

  吳懿、簡雍看著賈詡,依舊眼神警惕,賈詡則泰然自若,時不時喝一口茶。

  劉備搖著頭笑道:「陛下讓我負責重組禁軍,我到現在還想不明白,這好事為什麼會落在我頭上。」

  劉備感覺,皇帝對自己還是有成見的,縱然自己有了帝黨的身份,也不可能如此信任。

  賈詡笑道:「咱們這位陛下,還是會用人的,否則也不能安穩執掌朝政二十餘年,不過他也僅限於用將軍,而不會真的信任,將軍不必多慮。」

  這麼一說,劉備心裡寬鬆多了,也許皇帝只是相信自己的辦事能力。

  賈詡笑眯眯道:「陛下現下有兩件大事,一是整頓財政,二是重組禁軍。」

  「我想陛下肯定會選擇討羌立功者,藉助其威望施行,我還真怕將軍接下整頓財政一事。」

  劉備點頭道:「文和說的不錯,陛下確實安排了兩件事,正如你所言,我來負責重組禁軍,曹孟德負責查處賄賂和貪墨。」

  「是陛下讓他做的嗎?」賈詡問道。

  「不是。」

  劉備嘆息道:「當時陛下讓眾郎官自薦,無人應答,曹孟德最後自告奮勇,接下了這件事。」

  賈詡眉毛微微一動,點頭道:「曹孟德做這事雖然兇險,但或可收意外功效。」

  「什麼功效?」劉備急問。

  賈詡搖頭道:「若是真的哪一天,漢室衰微,朝綱不振,需要能人以拯救亂世,人們會更相信這位敢於執劍之人。」

  聞言,簡雍嗤笑道:「文和說得不對,如今大漢剛剛平定黃巾亂局,又討羌大勝,怎麼會衰微。」

  賈詡笑道:「病入膏肓之人,總有迴光返照之時,將軍和眾謀士不可不察,以防誤人誤己。」

  ……

  「我得趕緊跟你撇清關係,省得你不知死活,連累我!」

  曹家,廳堂。

  曹嵩的高聲叫喊響徹整個房間,整個人氣的鬍鬚飛起。

  曹操擺了擺手道:「撇清關係就撇清關係,我勸你也收斂一些,要是有人告發你收受賄賂,別怪兒子不留情面。」

  「好!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趁著過年休沐,我回開陽去住,來年我請病假,就不入雒陽了。」曹嵩揮手道。

  開陽城位於青州琅琊郡,乃是一處重要的商業都會,曹家的許多產業都在此地。

  「父親,保重。」曹操嘆了一口氣道。

  曹嵩嘆息道:「曹純今年十七了,算個人才,本想等著加冠後讓他舉孝廉,我會運作,讓他年後入朝為郎官,幫助你。」

  「還有曹休,之前戰亂時,躲到了吳郡,我寫信給他,讓他來雒陽輔佐你。」

  「至於需要用錢的地方,你我儘量少來往,咱們家的生意大多由曹洪打理,需要用錢你找他。」

  說完這些,曹嵩揮了揮手道:「好了,你走吧,以後咱們少見面。」

  曹操沒有多說話,拱手告辭。

  等曹操離開曹家,侍從將曹操的馬匹、行李送了出來,隨後關上大門。

  出了曹家,曹操忽然感到一絲淒涼,自己如同站到了山巔之上,四周都是懸崖峭壁。

  對自己自嘲一笑後,曹操牽著馬遊走於東郭街道之上。

  走了一陣,曹操頓感腹中飢餓,看了看所處位置,離袁紹家不遠,於是牽馬過去。

  來到袁紹家門口,正好遇到一輛馬車前來,馬車停下,劉備走下馬車。

  曹操招手道:「玄德。」

  劉備看見曹操,面帶笑意走來,拱手道:「是孟德啊。」

  「你來此做什麼?」曹操問道。

  劉備笑道:「袁本初請我赴宴。」

  「是這樣啊。」

  曹操嘖了一下嘴,笑著說道:「我正好有事要找袁本初商議,我們一起進去吧。」

  兩人一起進門,剛上台階,就有侍從攔住曹操。

  「你這是幹什麼?」曹操怒目圓睜道。


  侍從笑著說道:「家主說了,曹孟德執掌監察之事,不好私下與人交往,實在不方便接待。」

  曹操怒道:「讓袁本初和我說話!」

  侍從一邊笑著請劉備進去,一邊對曹操說了句稍等。

  等劉備進門,侍從趕緊讓人關門,加上門栓。

  劉備問侍從道:「這是何意?」

  侍從笑道:「沒什麼,曹孟德有大事要做,咱們也不好干涉,讓他自己做就是了。」

  眼看大門緊閉,又發出上門栓的聲音,曹操呆若木雞,沒想到自己剛剛答應皇帝,主持查處貪墨、賄賂一事,袁紹直接翻臉。

  嘆了一口氣,曹操牽馬離去,如果實在找不到落腳處,只能去投旅店了。

  走著走著,忽然有一輛馬車和曹操並行。

  曹操停下腳步。

  車上有人沉聲道:「曹孟德,你我同病相憐,可願上車一敘?」

  ……

  袁家廳堂。

  燈火搖曳,宴席奢華。

  劉備一進門,便看到了袁紹高坐主位,另有許多賓客坐在兩廂。

  袁紹請劉備上座,吩咐酒宴開始。

  侍女扭動曼妙身姿,為眾人添酒,廳堂中其樂融融。

  袁紹笑著說道:「玄德,陛下命你重組禁軍,你可知這是多麼看重你,為兄看你得陛下重用,故而設宴,為你慶賀。」

  「多謝兄長。」

  袁紹舉杯,邀請眾人一起給劉備敬酒。

  一杯酒水下肚。

  袁紹開始介紹到場的賓客,這些人都有世家豪族背景,袁紹請劉備選拔禁軍時,多加照顧。

  前漢的禁軍雖有不少功勳子弟,但大部分要從全國軍旅中選拔,並有一套考核制度,稱為都試。

  後漢廢除了都試製度,平民士兵想通過考核進入禁軍已經不可能,禁軍的選拔也漸漸成了門戶私計。

  知道禁軍必須從世家子弟中選拔,劉備也不想與大勢抗衡。

  宴會後半場,便開始有人湊近劉備,借著敬酒機會,將要舉薦的子侄名字寫下,送給劉備。

  喝著酒,劉備忽然哭了出來。

  眾人不解,卻聽劉備嗚咽道:「我哭的不是別人,是在金城郡覆沒的兩千禁軍將士,這一戰損失太大了!」

  朝廷征羌損失的兩千禁軍也都是世家子弟,聽見劉備這麼說,眾人表情皆是一滯。

  眾人只想著把子侄塞入禁軍立功,差點忘了禁軍是要苦戰的。

  劉備擺手道:「你們舉薦這些人,我定要考核武藝,武藝不行的,休怪我劉玄德無情,不予收納,我也是為了保全各位的子侄。」

  劉備的話顯得情真意切,不少人一起落淚。

  世家大族中,有不少子弟不在正支,這些人反而十分有上進心,願意搏命爭取功名。

  眾人一思忖,倒不如舉薦這些子弟。

  過了一會兒,便有人向劉備要走舉薦的條子,改成武藝較好的子侄送上。

  劉備看著新更換的名字,心裡稍稍寬慰一些,如此一來,也能給寒門子弟一些機會。

  世家掌控舉薦渠道,一時無法動搖,自己算是盡力而為了。

  宴會之後,還有小宴。

  袁紹將劉備請入內室,繼續擺酒。

  「玄德,你這次又立下大功,我得單獨為你慶賀。」

  劉備喝了不少,臉色有些發紅,但還不至於喝醉,感覺說話吞吐一些顯得真誠,便支支吾吾道:「兄長待我甚厚,只是我沒等到大將軍領兵,就和董將軍打贏了這一仗,實在慚愧。」

  袁紹嘆了一口氣道:「這不怪你,大將軍得知前方戰敗,叛軍十倍於我,也沒敢提議領兵,其實朝堂當時公議放棄涼州,要不是你們反敗為勝……」

  「涼州不可放棄,我大漢的土地,一分一毫都不可放棄!」劉備正色道。

  「玄德,你醉了。」

  袁紹拉著劉備坐下,命侍女給劉備倒杯茶。

  過了一會兒,見劉備神色稍轉,袁紹嘆息道:「玄德,你可知,如今為兄的處境很不好。」


  「誰敢為難兄長?」劉備一拍桌子道。

  「唉!」

  袁紹皺眉道:「玄德,你以為重組禁軍這件事,為何落到你的頭上?」

  「為何?」劉備問道。

  「那是因為大將軍大力舉薦。」

  袁紹苦笑道:「如今大將軍的家鄉宛城,在黃家的掌控之下,大將軍也得給黃家面子,舉薦你重組禁軍,也是考慮黃家人的意見。」

  劉備皺眉道:「黃家人為何讓我重組禁軍?」

  「黃家的那個黃忠,不服別人,就服你!」袁紹指著劉備道。

  「哦!我確實舉薦過黃忠。」劉備點頭道。

  袁紹嘆息道:「你可知我的難處,黃家現在勢頭很盛,在朝堂之上屢屢和袁家門生唱反調。」

  「我作為袁家人,理應對付黃家,可黃家偏偏又和大將軍親近……」

  劉備指著自己的心口道:「兄長是大將軍的心腹,又是袁家子弟,實在難啊。」

  「對啊。」

  袁紹猛喝了一口茶。

  「你讓我怎麼做?」劉備問道。

  袁紹正色道:「今日大宴,請的都是袁家門生故吏,我當眾請託,也算仁至義盡了,但玄德不能只選袁家這邊的人加入禁軍,否則大將軍那裡我沒法交代。」

  「哦。」

  劉備微微點頭。

  「這樣。」

  袁紹靠近劉備,拉住劉備的手道:「你今日的提議很好,考校武藝,最好再加上兵法策論,有了這些標準,便可以掌握舉薦誰不舉薦誰,你也好平衡雙方。」

  「兄長妙計。」

  ……

  「故太傅陳蕃之子,陳逸陳士隱,拜見曹議郎。」

  馬車之上,一人手捧青銅鏤空香爐,手指順著金屬紋路摩擦,臉色陰沉,笑容詭異。

  聽見面前之人介紹,曹操立即按住劍柄。

  當年陳蕃被誅殺,陳家子侄也被追殺,陳逸得到陳蕃好友相助,得以活命。

  事後朝廷雖然不再追殺陳家子侄,但對陳家嚴格禁錮。

  陳逸並非良人,和他交往不是什麼好事。

  「曹議郎不要慌張,我們陳家人也不是洪水猛獸,我只不過是一位落魄的士人,沒什麼可怕的。」

  曹操坐正身體,沉聲問道:「你來見我,所為何事?」

  陳逸看著手中香爐,笑著說道:「聽聞議郎負責查處貪墨與賄賂一事,我來幫忙?」

  「今日德陽宮議事,我才答應陛下負責此事,你怎麼知道?」曹操問道。

  「呵呵呵!」

  陳逸笑道:「我父親倒還有一些門生故吏,他們同情我陳家,願意告知我一些朝廷內的消息。」

  「你想幹什麼?」曹操問道。

  陳逸的表情有些陰晴不定,沉聲道:「制止過度貪墨,懲治賄賂,是利國利民的大好事,但凡仁人志士,都應該予以支持。」

  曹操自嘲道:「沒想到我被朝堂之人孤立,卻有在野之人支持我。」

  陳逸挫著香爐道:「曹議郎,你儘管放手去做,我會動用陳家勢力,收集官員士紳的罪證,助你成就大事。」

  「如此,多謝了。」

  曹操繼續問道:「我該如何回報先生。」

  「這也不難。」

  陳逸笑著說道:「待議郎名滿天下時,只需為我陳家說句話,解除黨錮,我便千恩萬謝了。」

  「一定。」

  曹操走下馬車,看著馬車消失在街道盡頭。

  陳逸的請求雖然只是一句話,但黨錮是先帝和皇帝兩代帝王堅持的策略,解除黨錮等於否定兩代帝王。

  曹操呵呵笑了一聲。

  沒想到自己要做些正事,反而要和被黨錮之人交易。

  ……

  陳逸的馬車轉過幾個街道,來到一處宅院的後門。

  御者通報,侍從前來接引。

  陳逸走進大門,穿過迴廊,來到一處密室。


  密室之中,一位老者等待,正是袁隗。

  袁隗起身請陳逸坐下,笑著說道:「士隱,你終於來了,能請來你不容易。」

  陳逸坐好,放下香爐,拱手道:「這多虧了袁本初手下留情,沒有對我們陳家趕盡殺絕,我才有機會見你。」

  袁隗面色羞愧道:「士隱,這裡面有誤會。」

  之前袁紹禍水東引,引得何進大肆捉拿陳氏子弟,袁隗連連表達歉意。

  陳家雖然被禁錮二十年,但底蘊猶在,袁隗策劃汝南暴亂,被黃忠輕鬆解決,其中就少不了陳家參與。

  陳逸和當世出名的讖緯師關係很好,黃巾軍又十分相信預言之事。

  當時汝南黃巾作亂,黃忠來勢洶洶,陳逸隨便散布幾個預言,便讓黃巾軍失去了抵抗意志。

  袁隗對陳逸道:「士隱,我們之間確實有誤會,我們都是汝南人,不能眼看黃家人在汝南作威作福。」

  陳逸一翻袖子,笑了笑道:「對付黃家何難,我只需一翻手,便能讓黃家自顧不暇。」

  「真能如此,老夫謝過了。」袁隗拱手道。

  「不過。」

  陳逸抬眼道:「為我陳家解除黨錮一事,袁公能辦到嗎?」

  袁隗陰沉著臉道:「陛下在時恐怕不行,若陛下不在了,我若能扶保二皇子上位,一定能辦成此事。」

  陳逸笑眯眯道:「我聽聞一則預言,皇帝活不了幾年了,看來我也不用太著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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