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居廟堂之高,則君憂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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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半個紫禁城已成了一片廢墟,永熙帝又暫且搬回了東宮。

  當夜,宮內燈火通明,張載與永熙帝攀談到了天亮。

  而在門外,賈敬帶著賈赦在宮門前跪了一夜,終於等來了戴權的一句話——

  退則安之。

  他便立刻動了,拉著賈赦一路跑回了賈府,此刻,他的腦子裡只有一件事。

  回金陵!

  義忠王起事失敗,背後的兵部尚書自然也脫不了干係,而新任的兵部尚書,由張載兼任。

  隨著義忠王起事的將領,大半死在了紫禁城的那場爆炸,剩下的也都被張載下令處死,一日之後,朝上竟已儘是張公的擁護。

  永熙帝並不是傻子,見張載開始挾功自重,心裡也擔憂起來。

  不過,還未等他有所行動,邊關上就已經傳來了急報。

  瓦剌憑藉著永泰帝的叫門神功,已經不費一兵一卒地接連下了幾城,距離神京已然不遠。

  永熙帝趕忙叫來張載商議,張載早已知曉此事,也已思慮了良久。

  永熙帝雖不清楚瓦剌的實力,卻也不懼他們的洶洶來勢,他的主要顧慮在於永泰帝。

  若瓦剌再次故技重施,讓永泰帝親自來神京城下叫門,自己該如何是好?

  若是答應瓦剌,自己便成了亡國之君。可若是不答應,那自己豈不是為萬世不齒的不孝之子?

  張載看出了永熙帝的顧慮,他索性豁出去,當著群臣的面向永熙帝演了一出死諫的戲,這正合了永熙帝的心意,他便大手一揮,下旨——

  固守神京!

  三日之後,瓦剌果然故技重施,派永泰帝來城下叫門。可皇帝已經下了旨意,無論發生什麼情況,都決不能開啟城門。

  就這樣,瓦剌在神京城外僵持了幾日。張載早已提前運了不少糧食入京,自然不怕瓦剌的圍城戰術。

  瓦剌果然撐不住了,他們本就是用永泰帝來試探一番,誰知道卻高估這這位皇帝的地位,反被拉入了騎虎難下的境地。

  張載看到了瓦剌人的疲態,知道這是反攻的最好時機,他一聲令下,京營的兵卒傾巢而出,瞬間殺了瓦剌人一個措手不及。

  說來也巧,瓦剌人撤退的匆匆忙忙,竟將俘獲的永泰帝一行人落在了神京。

  就這樣,為瓦剌當了這麼多天「先鋒」的永泰帝,再次回到了自己神牽夢擾的神京城。

  且不說永泰帝回宮後的尷尬處境,本就在瓦剌人那裡患著重病的賈代善,被焦大背著奔向榮國府,可留給他的,只剩了一處空空如也的宅邸。

  他當即噴出一口鮮血,像是又老了許多歲一般,更憔悴了。

  身處金陵的賈家人,很快就得知了賈代善回來的消息,史太君淚流滿面,激動不已地安排人接回他來。

  但賈代善還是死在了準備離開神京的那個晚上,當夜,他用毛筆蘸著自己的鮮血,在紙上寫下了一封遺書,史太君拿到血書之時,三魂當時去了兩魂,竟生生在床上昏睡了五日,方才醒轉過來。

  那封信上字字驚心,賈代善幾乎是在乞求永泰帝,只望用自己征戰一生的些許功勞,為次子賈政謀得個小小的主事官職。

  雖是求官,卻是退讓,賈政志在科考,遲早還會陷入權利的漩渦,而賈代善的這一封信,徹底斷絕了他的官場之路。

  雖然殘忍,可只有這樣,賈府才算是真正的得以保全。

  史太君把那封信藏了起來,沒給任何人看。它現在還起不上多大作用,此刻的永泰帝,自身都難保。

  身為大周第一個被敵人俘虜,還替敵人攻下了幾座城池的皇帝,永泰帝此刻的處境很尷尬。

  雖然讓他無比畏懼的義忠王已經身死,但自己的皇位已經被太子繼承,原本幻想著苦盡甘來的永泰帝心裡充滿了怨恨。

  皇位啊,萬人之上的位置,誰又能不醉心於此?沒人會捨得把皇位拱手相讓,包括自己的兒子。

  他不甘心,可他沒辦法,經過幾次屈辱的叫門之後,不會再有人會再次擁護他這個已經成為過去式的皇帝。

  永泰帝的位置很快有了定論,張載啟奏永熙帝,要將永泰帝尊為太上皇。

  朝上無人反駁張載,永熙帝自然也沒意見。

  無奈,永泰帝裝作大度地接受了這個提議,心裡卻無比怨恨這位不可一世的權臣。


  擁立新皇的主張,就是他的主意!

  登上太上皇的位置,永泰帝卻儼然把自己當成了第二位皇帝。

  若論帶兵打仗,他自然不置可否。可要玩弄起帝王權術來,在位二十年的他,可比尚還稚嫩的永熙帝強太多了。

  永泰帝的第一個目標,便是已經舉家回到金陵的賈家。

  偌大個家族,在永熙帝的示意下無奈離家,說不怨恨那是假的。更何況,已經死去的賈代善、賈代化,都是在瓦剌一戰中竭力守護過永泰帝的功臣。

  既然如此,他照拂下功臣的家族,自然也沒有什麼不妥吧?

  永泰帝便下旨召還賈家入京,又將賈代善、賈代化的爵位承襲到了賈赦、賈敬的身上。

  賈赦、賈敬進宮謝恩,並拿出了賈代善死前寫的那封血書,永泰帝看過之後,涕泗橫流,不但賜了賈政學政的官職,還要為賈敬官復原職,重新入閣擔任大學士。

  這道旨意引起了內閣首輔張載的不滿,他上奏永熙帝,要求重新革除賈敬的官職。

  可永熙帝卻不應允,他以自己無權更改永泰帝的旨意為藉口,拒絕了把賈敬踢出內閣的奏報。

  對永熙帝來說,這是個機會,自從張載平了義忠王之亂,立下護駕之功後,他就變得愈發猖狂。

  短短几年時間,朝中上下,竟已滿是張載的門生故吏,甚至有人在私下有「百官只知有張閣老,而不知有皇上」的說法。

  在對付張載這一點上,互相猜忌的父子二人意外地達成了共識,他們要用賈敬這把寶劍,盡數斬斷張載正悄然鋪下的一道道荊棘。

  張載最終還是敗了,即便有著護駕和固守神京的滔天之功,也還是敵不過兩位帝王的交相進攻。

  那天,言官上書死諫了張閣老的十大罪狀,永熙帝震怒,下令將張載流放,將張府抄家,並恰到好處地點到為止,並沒有追究任何一個多餘的人。

  滿朝的張黨,很識趣地在一夜之間盡數消失,朝野又重歸寂靜,再也沒有了那個叱吒風雲的張閣老。

  狡兔死,走狗烹,賈敬很清楚自己繼續留下去會是什麼下場。

  從此,他因沉迷於修道,幾次三番無故不朝,永熙帝對此極為不滿,便將其革職回家,叫他安心修道了。

  此後,朝堂上的風雲涌動,再與賈府無半點糾葛。

  直至季林的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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