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後二月十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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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為護道?」老僧沒等那老道回答便又開口問道。

  「靜觀其變,順其自然。」老道人回答道。

  老道人的回答確實符合道家的「道法自然」理念在這喧囂塵世,諸多事物皆有其自身發展規律,如那春生夏長,秋收冬藏,人力若強行干預,往往適得其反。

  護道之人,應以一顆空靈之心洞察世象,不被執念所縛,不被功利所驅。遇風雲變幻,不慌亂、不冒進,只是默默注視,宛如那高天之上的星辰,雖看似遙遠靜謐,卻以其獨特的存在,維繫著天地間的某種秩序。待時機成熟,順勢而為,四兩撥千斤,使道之流向不偏不倚,此即為護道真意,於無聲處彰顯大道至理。

  此時屋外突然傳來了一聲溫潤儒雅的中年男子的聲音:「「好一個靜觀其變,順其自然。」

  緊接著,門扉被輕輕推開,一位身著青色長衫,身子挺拔的中年男子緩步入內。他面容清俊,眼神深邃而明亮,透著一股寧靜致遠的氣質,顯然是一位儒家弟子貨真價實的讀書人。

  中年男子向老僧與老道微微拱手行禮,恭敬的說道:「小生陳清秋見過二位前輩。」老僧人與老道人並沒有對這位突然造訪的讀書人感到意外,只是出於禮貌性的回了一禮。

  老僧人擺擺手示意陳清秋一旁落座並親手給他湛了杯茶,老道人率先打破了平靜,緩緩的開口問道:「陳先生莫不是儒家選定的傳道人?」

  陳清秋不緊不慢的坐下,抿了口茶後回答道:「小生不過是帶師收徒罷了。」老僧和老道聽聞此言臉色都有輕微的變動,老道人將右手背到身後來回掐算。

  片刻後,老道人放棄了掐算眉頭微皺「貧道竟然掐算不出任何蛛絲馬跡,看來這位陳先生的師傅定然是一位儒教大能。」老道人看了看老僧,只見老僧微微點頭,雙手合十道:「那就有勞令師了。」

  陳清秋只是點了點頭,轉而面向老道人朗聲說道:「儒家傳道一事自不必掛念,只是不知宋樓主為何一開始就將那枚養劍葫贈予我家小師弟?『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宋樓主不會不知道吧?」

  老道人自知理虧只能微微苦笑,說道:「貧道自然曉得『君子無罪,懷璧其罪』的道理,只是這並非貧道本人的意思而是二掌教的意思,貧道只是奉命行事」

  「是小生錯怪宋樓主了,既然是二掌教的意思那小生自當稟告我家先生由先生定奪,小生告辭。」陳清秋拱手作別,便邁出門去,很快身影便消失在了門外。

  「這位陳先生興師問罪來了?」

  這位宋樓主見這位陳先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樣子氣瞬間不打一出來了,自己好歹是那白玉京十二樓之一的樓主竟然被人興師問罪!

  一旁的老僧見狀,微微搖頭,說道:「阿彌陀佛,宋樓主莫要生氣。那位陳先生也是職責所在,事關重大,著急回稟師門也是情理之中。況且,這件事老衲我也想討個說法。」

  宋樓主臉色更難看了,悶聲道:「哎。真是難為我了,那是二掌教的意思,我又不敢不從,原以為做了這順水人情,也能落個好,誰料還被這般質疑,真是吃力不討好。罷了罷了,但願別再生出什麼枝節才好。」

  說罷,他向老僧打了個道門稽首,帶著小道童離開了。

  宋樓主帶著小道童離開自不必說,單說那位率先離開的陳先生已經來到了先前唐宇軒與他的祖母喝豆腐腦的早餐店門口。

  陳先生站在早餐店門口,目光透過那有些陳舊的門帘,似乎又看到了唐宇軒與他祖母坐在角落裡,安靜地喝著豆腐腦的溫馨場景。他微微嘆了口氣,抬腳邁進店內。

  店內的老闆正擦拭著桌子,見陳先生進來,忙迎上來招呼:「客官,您來點什麼?」陳先生回神,輕聲道:「一碗豆腐……」話還沒說完,就被人彈了個腦瓜崩,陳先生心中一驚,剛要發作,卻在瞬間感受到一股熟悉的氣息,恭敬地轉身行禮:「先生,您來了。」

  只見一位身著青色長袍、面容清瘦的老者站在那裡,個頭剛好比陳清秋低半個頭,身形略顯佝僂,歲月的風霜在他臉上刻下了深深的皺紋,一頭白髮整齊地束在腦後,眼神深邃而有神,此人正是他的師傅烏子虛。

  烏先生對早餐店老闆,說道:「要兩碗豆腐腦,一碟鹹菜,兩根油條。」說完,指了指陳清秋又說道:「他付錢。」老闆笑著應和,轉身去準備餐食。

  說罷,烏先生找了個乾淨的位置坐下,轉頭對垂手而立的陳清秋說道:「你啊就是規矩太重,快坐下吧,邊吃邊說。」」陳清秋笑了笑,應了聲「是」,便坐到了著先生一旁。烏先生拿起勺子,輕輕攪動著剛端上來的豆腐腦,說道:「這養劍葫一事我已知曉,我想問問你的看法。」

  陳清秋坐定,稍作整理思緒後說道:「先生,學生以為這養劍葫贈予小師弟一事,無非是二掌教用來測試諸子百家態度的工具罷了,畢竟這枚養劍葫里存放的可是那位『伊』的劍啊,雖然現在所知者甚少但是世上沒有不漏風的牆,總會有心懷不軌之徒盯上的。」

  烏先生聽完點點頭,笑道:「沒想到你這個整天知道讀書的榆木腦袋總算靈光了一點,二掌教此番作為確實是想觀察一下諸子百家的動向,因為這件事並不是所有人都必須來下注的,而且還有想來撿漏的。」這時老闆將油條端了上來,烏先生拿起一根油條,咬了一口,繼續說道,「不過這都是些小事,二掌教此舉最重要的不過是想讓你這個小師弟有個修道的理由罷了,畢竟不是所有的人都想走上這條道的,更何況唐宇軒他今年才一十二歲,他有那麼幸福而又普通的生活。」

  不知什麼時候,陳清秋的先生,唐宇軒那還未曾謀面的所謂的師尊,這位與人對弈之時抬手便已經定了勝負的儒家棋聖眼中已經泛起了淚花。

  「當年我只是想多多些書多看些棋譜多曉得些道理才走上了這條修道之路,到如今已經修了不知道多少個甲子光陰了,可是你今年才一十二歲啊!正是那天真爛漫的年紀啊!你本應該幸福而又普通的活下去啊!」

  這位老人不在言語,只是默默的在心裡自責。

  」罷了,罷了。」

  「你這個沒用的師傅到頭來還是沒能給你求來個狗屁的『順其自然』,終究是先生對不住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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